第238頁
容舒拉過一個竹熏籠。 竹熏籠外頭罩著薄紗,隔著薄紗隱約能瞧見里頭微弱的碳星子。 容舒將手輕輕貼上熏籠,慢慢道:我喜不喜歡他不重要。 盈雀張了張嘴,還要再問,卻被盈月狠狠掐了一把腰,她嘶一聲,瞥了眼目露警告的盈月,恍然回過神來。 姑娘若當(dāng)著不喜歡,會直接說不喜歡。 方才她沒說不喜歡,只說喜不喜歡不重要。 盈雀乖乖閉上嘴。 容舒的目光始終望著熏籠里的碳星子,也沒注意到她們二人的小動作,絞好發(fā)便讓她們出去,沒讓她們留下來守夜。 幾人奔波了一整日,這會都乏了。 盈月與盈雀出去后,容舒便熄了燈。剛要放下床幔,不經(jīng)意間卻瞥見支摘窗外的一點柔弱的光。 那支摘窗對著的便是那片老梅林。 容舒將床幔掛回銅鉤,趿上一雙蝴蝶鞋,悄悄來到了窗邊,輕輕一推,便見一排纏著燈飾的木籠子在風(fēng)里晃蕩著,昏黃的光在漫天大雪里閃動,仿佛是藏在雪夜里的照夜清。 隔得太遠(yuǎn),容舒看不清里頭的小冰獸。 從前掛在梧桐樹下的那個小木籠,因著離得近,每次推開窗,里頭那些憨頭憨腦的小冰獸總能看得一清二楚。 前世顧長晉從揚州府回來,昏迷了好些時日,剛蘇醒便匆匆進(jìn)了宮。 那日從宮里回來,她其實有注意到他的指尖有十?dāng)?shù)條細(xì)小的結(jié)了痂的口子。 掰過他的手便問:郎君的手指怎么受傷了? 舊傷。他淡淡說著,卻沒收回手,任由她握著,岔開話題道:常吉說有人給你送了個小冰雕,喜歡么? 容舒頷首笑:喜歡的。 她說著便起身去取藥匣子,隱約間,身后的男人好似說了句喜歡就好。 還有那日,她吃的那碗壽面,是他做的吧。 難怪那時他的面色那般古怪,他這人醉心于公務(wù),休沐日都不曾歇過,但過生那日卻提前下值,就為了她做一碗長壽面。 前世總覺得他冷淡,但其實,他將對她的好藏在了許多細(xì)小的不易察覺的事情里。 冷風(fēng)嗖嗖著往屋子里頭灌,容舒打了個冷顫,知曉自己不能再多想了,啪嗒一聲便落下了窗。 也不知是不是這冷風(fēng)惹的禍,先前那沉沉的睡意倏地沒了蹤影。在榻上烙餅似翻了幾個來回,容舒索性起來給身在揚州府的沈一珍寫信。 十一月的揚州府也落了雪。 椎云今日去城門接人,見七信與沈一珍安然歸來,方松了一口氣。 沈一珍回了沈園便將手里的一本賬冊翻開,道:譚治買的那批火器剛運到泉州便被我與七信公公截獲,如今這批火器就藏在沈家的商隊里,二位大人可要我將那批火器繼續(xù)往北運,送到上京去? 七信與椎云對視一眼。 椎云笑道:不必,太子殿下已經(jīng)同梁將軍說好,這批火器就留在揚州,屆時梁將軍會差人往北境押送。如今北境諸地戰(zhàn)事吃緊,這批火器正好能派上用場。對了,沈夫人,這批火器譚治用的乃沈家的銀子 沈一珍忙抬手打斷椎云,道:這批火器本就是譚治意欲圖謀不軌方秘密購買的。既然被繳獲了,那便是朝廷的,沈家只當(dāng)是將功贖罪。 這么一大批火器把沈家的老底都快掀翻了,椎云原是接了顧長晉的口信,要將當(dāng)初譚治買火器的銀子退回一部分給沈一珍。 不曾想沈一珍竟然如此深明大義,對這么一大筆銀子絲毫不動心。 椎云還要再說,卻聽沈一珍笑道:沈家能逃過此次的滅門之禍,已是大幸。這批火器權(quán)當(dāng)是我們沈家為大胤的邊關(guān)做些好事,不僅僅是火器,沈家糧倉里的糧食馬上也會運往北境,支援北地的戰(zhàn)士。 椎云知曉沈一珍心意已決,只好拱手道:沈夫人大義,沈家的功勞,我定會同太子殿下一一稟明。 能截獲到這批火器,的確是沈一珍的功勞。 譚治此人十分狡猾,眾人只知他買了火器,卻不知那批火器何時會送來,又通過怎樣的路線送往何處。 要說還是沈一珍了解這廝,盤問了兩日便猜到了譚治運火器的路線,親自帶人去截獲那批火器。 這才沒叫這批火器落在旁人手里。 七信見沈一珍面露疲色,便從袖筒里取出一封信,笑道:這是容姑娘前些日子給您寫的信,想來上京那頭的事也告一段落了。 說著便將信遞與沈一珍,與椎云一起起身離去。 七信住在官署里,與椎云不同路,二人出了沈園,椎云便道:七信公公回去好生歇兩日罷,有甚事明兒再說。 待得七信坐上馬車,往官署駛?cè)?,方翻身上馬,回了屏南街。 譚治如今就囚在屏南街,椎云很清楚譚治是誰的人,是以沈一珍開祠堂將譚治逐出沈家后,椎云便將譚治秘密藏在了屏南街的密室里。 偏生譚治這人嘴硬,寧肯吃下藏在齒縫里的毒藥,也不肯吐露蕭馥的事。 椎云花了大力氣方將他的命從鬼門關(guān)里撈出來。 這人死不足惜,只怎能叫他死得這般痛快?他還得利用他與張mama將蕭馥引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