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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zhèn)€是鼠目寸光。 裴順年一陣后怕,皇爺不會懷疑他也同戚家勾結(jié)了罷? 老太監(jiān)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多時便出了一身白毛汗。 柳元笑道:老祖宗放心,貴督公早就同皇爺說了,那楊賊所做所為皆瞞著您,您也被蒙在鼓里。 裴順年目光復(fù)雜地看向柳元,枯葉般的一張臉竟多了幾縷頹然。 此時此刻,若他再猜不出貴忠是皇爺?shù)娜耍撬@二十多年的大掌印算是白做了。 貴忠若是皇爺?shù)娜?,那眼前這妖人究竟是孟宗的人還是皇爺?shù)娜? 罷了罷了,他這大掌印馬上便要卸任,這妖人是誰的人與他又有何干系? 裴順年意興闌珊道:出去罷,好生替皇爺把差事辦好。 喏。 柳元應(yīng)聲退下,出了司禮監(jiān)值房,恰巧瞥見穆融大步流星地朝午門行去,想來是要出宮回護國公府。 只這會都快申時一刻了,人容姑娘早就練完了箭。 柳元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 老尚書喜歡顧大人,孟總憲也看重顧大人,他自個兒對這位大人也挺欣賞。 今兒他若不插容舒的事,指不定這穆將軍已經(jīng)成功撬動一半的墻角了。 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扳指,他招過一邊兒的小太監(jiān),笑瞇瞇道:明兒繼續(xù)讓安世子請穆將軍入宮教他箭術(shù)。 顧長晉自是不知柳元已經(jīng)把穆融明兒的行程都給安排好了。 下了值,才剛上馬車便聽常吉道:主子,穆將軍的事,已經(jīng)查到了。 說。 常吉覷著他,盡量用嚴肅的語氣道:穆將軍在大同府沒有小妾,沒有通房外室,在花樓里也沒聽說有甚相好。屬下瞧著,穆將軍應(yīng)當還是個雛,應(yīng)當是個潔身自好的。 顧長晉擰眉看他。 常吉縮了縮脖子,繼續(xù)道:屬下還有一事要同主子說,聽說少夫人也準備去揚州,這是護國將軍府的人說的,想來不是假消息。 她要去揚州? 顧長晉目光一頓,下意識便捏了下手里的茶盞。 默了半晌,他輕聲問:她準備何時去? 第四十四章 常吉撓了撓臉, 這屬下還真不知,少夫人大抵得挑個天好的日子才出發(fā),興許就是天最好的那日? 顧長晉沒接話。 常吉試探著問:主子要不要改一改出發(fā)的行程?少夫人出發(fā)前定要去渡口定船, 屆時便能知曉她何時出發(fā)了? 顧長晉沉默了須臾, 旋即搖頭道:不必改, 按原計劃行事。 翌日傍晚,金烏西沉的時分,一列商隊從城門離開。 半個時辰后, 柳元與潘學諒藏身在商隊離開上京的消息送到了梧桐巷。 徐馥叫來了顧長晉。 往年一入秋,沿海一帶的??茏钍撬僚?。你這趟去揚州,任務(wù)有二:一是趁著海寇進犯,殺了揚州守備都司總督梁霄。二是將梁霄的死嫁禍給廖繞。 梁霄乃嘉佑帝手下一員大將, 曾是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 如今是揚州都指揮僉事兼守備都司總督,專門負責揚州及鄰進幾郡的海防。 梁將軍與廖總督這些年一直致力于守住大胤海防,姑母這是要將他二人一網(wǎng)打盡?顧長晉蹙眉,如此一來, 江浙一帶的海防會徹底潰敗。 徐馥笑道:梁霄是個愚忠的, 倒是一直在盡職盡責地擊退??埽卫@卻是斷斷稱不上英雄的。你以為這些年江南一帶的??芤蚝螌医唤^? 顧長晉緩緩抬眼, 道:姑母的意思,廖繞一直在養(yǎng)寇? 徐馥頷首道:只要??芤蝗詹唤^,他這江浙總督的位置便無人能撼動。江浙一帶乃大胤最富裕的魚米之鄉(xiāng), 海禁之后, 不乏有大胤海商鋌而走險與海盜勾結(jié), 廖繞這些年一邊拿著朝廷掃寇的軍餉, 一邊給這些海賊開便門, 再收受海商的孝敬費,家底怕是能抵大胤一年半載的稅銀。 顧長晉眸色一深,不贊同道:既如此,廖繞倒是死有余辜。只那梁將軍,若是個忠君護國的,姑母因何要取他的命? 忠君?徐馥冷笑,他忠的是哪個君?你可知當初他本是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誓死要效忠你父親的。若非他開了城門,蕭衍又豈能那般順利的進入上京,兵不刃血地奪得帝位? 徐馥望著顧長晉的眼,一字一句道:那些背叛過你父親的人,都得死。硯兒,明白了嗎?你曾經(jīng)起過的誓言,一日都不可忘! 顧長晉對上徐馥的目光,半晌,鄭重頷首道:姑母放心,我定會為父親報仇。 三日后。 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從梧桐巷往渡口行去。 常吉摸著下頜的胡茬,問道:主子瞧我這模樣同潘貢士像么? 常吉是個講究人,往日便是趕個馬車,也要將自己拾掇得干干凈凈。為了喬裝成潘學諒,他已經(jīng)三日不曾洗頭刮胡了,連衣裳都是破破爛爛的。 顧長晉瞥他一眼,認真道:臉別帶笑,肅穆些。 常吉連忙斂了笑。 從上京去平津渡口要穿過西郊的一片石子山,順利的話,約莫一個時辰便能穿過石子山,抵達渡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