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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姨娘怔楞了許久。 最后咬著唇,忍著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阿娘鄭重磕頭行了妾禮,之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大理寺獄。 裴韻一走,容舒便去求父親也給阿娘一紙和離書。 可父親卻拒絕了,冷著聲同她道:你娘生是容家的人,死是容家的鬼。昭昭,若承安侯府逃不過這一劫,你娘是承安侯夫人,我在哪兒,她便在哪兒。這是她的命。 阿娘說這是她的命,父親說這也是她的命。 可容舒不信這個命。 容舒拉著沈氏說了半宿話,第二日睡到天光都大亮了方醒來。 張mama進來服侍她洗漱,笑著道:夫人一早便命人把馬車備好了,姑娘今兒是不走也得走。 容舒扯下臉上的熱帕子。 無妨,我很快便會回來。再過一個月,至多兩個月,霓旌那邊兒該有消息了。 張mama只當她是在說氣話,給她又重新擰了條熱帕子,道:姑娘回來這么多日,姑爺那頭也沒催過,夫人這是怕顧家會有意見。 徐氏會不會有意見,容舒不知道,但顧長晉是絕對不會有意見的。 mama放一萬個心好了,顧長晉這會在刑部忙得緊,我便是住到月底他也不會催。 正說著,沈氏便進來屋來催了,身后跟著盈月、盈雀,兩個丫鬟手里各提著個裝得滿滿當當?shù)奶枪?,那香香甜甜的味兒,一聞便知是容舒愛吃的松子糖?/br> 容舒坐上馬車,抱著個糖罐慢悠悠地吃著松子糖。 回到梧桐巷,先是去了趟六邈堂給徐氏請安,婆媳二人說了不到半盞茶的話,她便回了松思院。 進了屋,才準備換衣裳到榻上歪一歪,便聽盈月進來道:姑娘,二爺在書房里,您要不要過去一趟? 容舒微微一詫,這個點顧長晉不應該在刑部的么? 二爺今日沒去上值? 去了的,但晌午那會被上峰攆了回來。盈月頓了頓,道:聽說是舊傷復發(fā)了。 容舒輕輕蹙起了眉,前世顧長晉夙夜不懈地辦案,傷雖好得慢,但好歹是一日日地見好的,并沒有什么舊傷復發(fā)的事。 就是 有那么幾日他心情十分不好,她甚至還問他因何難受呢。 說實話,顧長晉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她也不知曉自己為何就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 當時腦中閃過這么個念頭,話就問出了口。 顧長晉自然不會同她解釋,只定定看了她許久,旋即淡淡道:我只是累了。 那時他看她的眼神,容舒一直看不懂。 瞧著波瀾不驚,可內(nèi)里又似有暗涌橫生。 總覺得他那時想說的不是他累了,而是旁的。 算算時日,許鸝兒的案子大抵就是這幾日有結(jié)果的。 許鸝兒案結(jié)束當日,她還有一樁重要的事兒要做。可任憑她想破腦袋,都想不起來結(jié)案那日究竟是哪一日。 容舒腦子里關于未來三年的記憶,也不知為何,好似變得越來越不清晰。譬如她記得許鸝兒與金氏會從大理寺獄出來,卻記不清哪一日。 一邊兒的盈月還在巴巴等著,容舒想了想,便道:去把阿娘給二爺備的參榮丸取來,我們?nèi)ヌ藭俊?/br> 書房里,常吉也在同顧長晉稟告:少夫人剛從六邈堂出來,興許一會便要來書房。 顧長晉盯著手里的判牘,淡淡嗯了聲。 沒一會兒,便有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顧長晉從判牘里抬起眼,平靜地看著常吉。 常吉被看得汗毛直豎,雙手攏在袖筒里,縮了縮脖子慫慫問道: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顧長晉掀唇:出去。 常吉恍然,人少夫人過來,他杵在這到底不算個事,忙不迭道:屬下這就告退。 出了屋不免又有些納罕,往常不管誰來了松思院,主子從來不讓他與橫平避開的。 尤其是聞溪姑娘過來時,他與橫平定要有一個人在場。 怎地今個就要他避開了?少夫人多好的人啊,又不是洪水猛獸,干嘛要他避開? 顧長晉的書房沒有院子,就單獨一間屋子,兩邊各種著棵高聳入云的老梧桐樹。常吉從另一頭走,容舒自然也就沒撞見他。 書房的門敞開著,容舒敲了敲門,對坐在書案后頭的男子溫聲道:郎君可是在忙? 顧長晉放下手里的案牘,抬眸看著她,道: 不忙。夫人此趟回去,老夫人與岳丈岳母一切可好? 容舒頷首笑道:都好著呢。邊說邊跨過門檻進了屋。 盈月跟在后頭,手里提著個方方正正的木匣子,然而還未進屋便聽見顧長晉道:把門關起來。 這話便是不讓她進去了,盈月怔了下,下意識看容舒。 容舒也有點意外,忖了忖便對盈月點頭,道:藥給我,你到外頭等著。 盈月忙應一聲,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著頭把木匣子遞到容舒手里,低著頭出去。 她一走,書房便徹底靜了下來。 顧長晉起身朝容舒走去。 她今日氣色十分好,眉若黛,頰若櫻粉,唇不點而朱,一襲淺青色的繡纏枝百合的月華裙勾出了婀娜有致的身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