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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色點點頭,他會是一個好皇帝。 柳宴笑了一下,喃喃道,但愿如此。 。 到了夜里,崇化殿便迎來了堇容。 參加陛下。 不必拘禮,念著母后這里的鱸魚湯,朕便過來了,母后勿怪。堇容朝服舒展,冕旒已經(jīng)脫下,一身明黃不再是身著錦衣清風霽月的模樣,而是多了些深不可測的威儀。 如今的季節(jié)鱸魚最為肥美,脂肥rou細,甚為鮮嫩,柳宴便吩咐廚房下去做了,坐在一旁靜靜地觀摩著堇容。 這幾日朝中傳出不少他殺伐果斷的傳聞,教那些本來敷衍了事的朝臣紛紛青眼相看,短時間內讓眾臣服帖稱臣,其中冷暖滋味又有幾人知曉,柳宴想著,聲音不禁蘊了一抹關心,這些日子,陛下辛苦了。 先帝懈怠已久,朝中散亂不堪,朝中勢力錯綜復雜,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想要徹底肅清,還是得下一番功夫的。 堇容對先帝的墮怠直言不諱,這些如此明顯情緒的話換成以前的他,絕不會開口,柳宴聞言,輕輕挑了一下眉。 陛下? 堇容轉過頭,也許是燭光的原因,這幾天冷厲的臉色漸漸泛上一抹淡淡的暖,他的長眸專注而悠長地看著柳宴,緩緩道。 站在權力之巔,便猶如深淵夜行,危樓累卵,稍有一步踏錯,等待的便是萬丈深淵,千千萬萬雙眼睛都在盯著朕,朕一步都不可以走錯,柳宴,你可明白朕的難處? 久違的名諱被喚醒,柳宴心里微不可察地咯噔一下,澀聲道,我明白 朕答應過你,只要朕成了九五之尊,你想要什么,朕都會滿足你。 陛下,我想要的東西,自始至終唯有一件。 堇容的面色慢慢地冷了下去,緩緩轉過頭,聲音有些無情,你想都不要想。 陛下 你一日為宮中人,便終生只能待在這個地方,朕可以允你所有,唯有這一件,絕無可能。 陛下已經(jīng)貴為皇帝,天下萬物皆是陛下信手拈來之物,何必執(zhí)著?柳宴跪了下去,嗓音染了一抹急。 堇容笑了,慢慢貼向她的眼睛,你真不懂? 柳宴面色白了幾分,我一直以為 你以為什么? 溫涼的長眸有一些幽怨的寒,像一些細碎的冰浮于眼底,柳宴避開他的眼睛,有些無措,陛下,柳嬪、綿妃的事,可是陛下所為? 她們曾經(jīng)不是欺辱過你嗎?朕不過是給她們上了一課罷了,這點代價,想必她們會銘記于心。 她們并非置我于死地,陛下這么做,實在 柳嬪在守靈后被人發(fā)現(xiàn)行為不檢,被堇容當即杖殺,而八公主堇言則是在殿里查到了一眾面首,也被下令殺了一個不留,錦妃則也是扣上了管教不嚴的帽子,被禁足于微瀾宮。 實在太殘忍?堇容似是看出她所想,提醒她,你不要忘了,那年的寒風臘月,她們是怎么對待你我二人的。 柳宴愣住,她當然記得。 那是柳宴剛進宮的第一年,她還太小,葵水還未到,還多了一個幾乎要和她同齡的兒子,這幾乎是整個宮中的笑柄。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雖貴為皇后,卻只能看別人的臉色過活,幾年之內受盡冷眼、如履薄冰,幾乎所有妃子都要在她頭上踩一踩。 柳嬪跋扈,寒冬臘月冰凍三尺的天,尋得一個由頭,把她推到了水里。 她不會水,拼命掙扎著,骨頭都要被凍裂了,沒有一個人前來救她,所有人都遠遠地冷眼看著,她快要溺斃之際,終于聽到噗通一聲,一個少年縱身跳進水里,然后才有侍衛(wèi)紛紛下水,把他們兩人慢慢拖了上來。 柳宴被凍得神志不清,幾乎要小死一會,她病了一天一夜,睜開眼睛時,便看見床榻邊坐著一名少年,一雙生澀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打量著自己,面容清冷矜貴。 她扯著干澀的喉嚨問道,你是誰? 我是三皇子,衣著華貴的少年眨眨眼看她,這才透出一點孩童般的稚氣,我的母后死了,他們說你是我的新母后,是真的嗎? 是,謝謝你救了我。柳宴咳了幾聲,艱難地坐起身,許是見她自己挪動地太過狼狽,少年看不過眼,自己起身把她慢慢扶了起來。 謝謝。她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心中涌上一股古怪而又陌生的感覺,但不壞,也許他是她在這宮里唯一的親人了,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少年的頭。 乖孩子。 她還清晰地記得話語一落,少年俊美的面龐便蹙起了眉頭,有些笨拙的可愛。 但現(xiàn)在的堇容,面容平靜無波,哪還有當年的半分影子。 她咬了咬唇,手中的魚湯熱氣騰騰,卻絲毫提不起來了胃口。 這些年來兩人相互依靠,她親眼見他步步為營才走到如今,現(xiàn)在算是苦盡甘來,得到了一切,但是一切,好像又在慢慢地發(fā)生著改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