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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悠揚婉轉(zhuǎn),片刻后,團扇緩緩落下,露出了那一張驚鴻落夢的容顏。 眼若黑曜,唇似朱砂,一眉一目皆是上天最完美的鐫刻,眉心處的三瓣梅花烙尤為魅惑,像是一抹遺落在塵世中的艷痕。 她的美貌從未如此有攻擊性,又如此令人震撼。 無蕭目光緊鎖于她,抿唇不語,幽深的眼底似被那獵獵紅衣灼傷了一般,燃起了燎原火焰。 堇色站定,無視眾人各異的神色,矜雅地朝皇帝福了福身子,深楚冷清的氣質(zhì)完美地壓住了紅衣的俗媚,于是那像鮮血一般艷獵的緋紅,穿在身上卻有了另一種別樣的韻味與妥帖。 皇帝從怔忪中緩過神,揚了揚衣袖,示意開始。 香蘭也緩了過來,識相地退到一旁,輕輕地唱起來。 纏綿的歌聲響起,堇色垂眸,長臂一展,舒展開腰肢。皓月般的手腕滑落開衣袖,露出瑩白的盈盈一截手臂,輕輕將團扇擋在眼前,隨著歌聲,她步履曼妙,緋紅衣袖隨著微步拂動,團扇悠悠的搖晃,露出一雙動人的眼睛。 曼妙的身姿隨著團扇而轉(zhuǎn),緋色的水袖隨即舒展來,隨著盈盈擺動而舞,翁口一般的腰肢被束腰更顯盈盈一握,一舉一動間,環(huán)佩叮咚,悅耳婉轉(zhuǎn),團扇盈盈于眼前,沉腰、落肩、擺胯,緩步輕搖間,步步生蓮。 六名舞姬起舞在四周,粉色水袖飄盈而落,似流云若雪,而中間的紅衣女子宛如從最深的烈焰中走出的女神,身姿曼妙,容顏無雙,一顰一笑便可霍亂天下。 一曲將至,堇色盈盈起腰,團扇輕轉(zhuǎn),玉足輕點,將團扇拂下,定身。 她微喘著,福了福身子,久久定在大殿中央,清冷的面色染上了薄薄一層緋色,明明沒有笑,卻異常動人。 漫長的寂靜令她不安,她輕輕蹙起眉頭,攥緊了手心。 甚好! 靜默之中,皇帝贊了一聲,然后席間便紛紛響起了稱贊聲和掌聲,比剛才香蘭獨唱一曲更甚。 堇色呆怔了片刻,輕輕環(huán)了一下四周,正對上高臺之上小柳皇后贊賞的眼神,她點點頭,沖堇色微微一笑,堇色也回之莞爾一笑,目光隨即便朝金柱旁望去。 那個玄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卻已經(jīng)是不在了,望著空蕩的金柱,她眸中略顯失落。 長公主殿下國色天香,舞姿無雙,真乃人間絕色。 慕容修起身,朝堇色遙遙舉起酒盞,不知是喝醉了還是怎的,高臺之上望向她的眼神多了絲撩人的微醺。 皇帝把玩著盤龍酒盞,目光停留慕容修一瞬,又看了看高臺之下的堇色。 二皇子,你覺得長公主如何? 殿下才貌雙絕,姝艷無雙,自是世間不可多得。慕容修放下酒盞,鄭重朝皇帝行了一揖,陛下,此次前來貴國,小王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慕容修溫煦的面色笑了笑,一派儒雅從流,求陛下,將長公主殿下賜予小王。 太后欲言又止,皇帝擺了擺手。 一句話,殿內(nèi)的一切都安靜了,慕容修聲音溫和,繼續(xù)緩緩道,小王對長公主殿下一見傾心,傾慕有加,請陛下割愛,將長公主殿下嫁給小王。 皇帝面色裝出幾分驚訝,沉吟道,長公主是朕的第一個女兒,二皇子這般請求將長公主許配給你,朕心中,可很是不舍啊。 慕容修深深看了堇色一眼,道,只要陛下同意,小王必定對長公主殿下呵護一生,另外禹城十三座城池,我翰天將永不再踏足。 翰天的老皇帝還不知活到幾何,太子又昏庸無能,如今大部分兵權(quán)都歸屬在了慕容修手里,新帝人選幾乎已經(jīng)沒有任何異議。皇帝眉頭一挑,心中早已心動,裝模作樣道,一樁聯(lián)姻換兩國化干戈為玉帛倒是一段佳話,但如此大事,朕不能擅自做主,也得問一下長公主的意思。 見臺下無人回應,皇帝蹙眉,又叫了一遍,長公主,你可愿? 堇色怔怔抬起頭,恍惚望向高臺之上的皇帝。 皇帝慵懶倚在龍椅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襲冰冷的明黃映在眼里,竟是如此的刺目。 原來,這一切,都是利用 讓她學舞,不過是拿來騙她的借口,只為了在宴會上讓慕容修垂青,然后求娶于她。 回宮后,他從不曾關(guān)心于她,對此她并無怨言,依舊把他當做唯一的父親,得知他中毒,她便潛心研究藥方,為他調(diào)養(yǎng)身體,他偶爾給她的恩賜,她受寵若驚,他讓她學舞,她便也學了,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她從不怨恨于他,也期冀過他能夠多看自己幾眼,心甘情愿地做這一切,可轉(zhuǎn)眼間,竟被這樣毫不留情地拋棄,作為一枚利用的棋子。 可悲!可笑!可嘆! 堇色痛苦地閉起眼,從未有如此心灰意冷過。 長公主殿下,你可愿?慕容修溫柔的聲音傳來,動情地看著她,小王曾經(jīng)對您說過的話,都作數(shù)。他會帶她去看翰天的絕美景致,去領(lǐng)略大好的山河風光,日后,他成了皇帝,那她便是他唯一的皇后。 堇色重新抬起頭,望向高臺之上面無表情的眾人,目光掠過神色各異的一張張面容上,他們位高權(quán)重,他們冷冷而坐,冷眼看著,而自己正置于冰冷的漩渦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