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若初夏真的是戚小霜死而復(fù)生,應(yīng)當盡早除之。戚跡眼底添了抹狠色,繞過一叢假山,險些撞上一人。 那是個女人。 女子靠坐在假山下,閉著雙目,仰面朝天,面孔白得一絲血色都無,唇瓣甚至泛出烏紫的顏色,卻難掩眉目間的清麗。 阮星恬。莊允一眼就認出坐在地上的女人。他喜好美人,阮星恬頗有姿色,入離火宮那日,安插在樓厭這邊的眼線就把她的畫像呈到了他的面前。 阮星恬?戚跡半蹲下,撣去阮星恬發(fā)間的落雪,她就是回春堂阮大夫的后人? 你識得她? 倒是沒有交情,只是查了樁舊事,牽扯出阮家,了解一二。她父親是回春堂的大夫,陸承受腐骨釘之刑那日,恰逢祝夫人愛女祝笑笑生病,請阮大夫出診。那祝家夫妻各懷鬼胎,把祝笑笑一人丟給阮大夫,生病的小女孩最是折騰,哭鬧不休,阮大夫只好抱著她去觀刑。陸承被釘死在審罪臺上,楚繡繡現(xiàn)身后,群情激憤,要燒了陸承的尸體,楚繡繡為奪尸體大開殺戒,屠了奉劍山莊,阮大夫夫婦受到連累,雙雙橫死,可憐他們的孤女,尚只有兩歲的年紀就要寄人籬下。 是楚繡繡殺了我的父母?那幾近昏迷的女子,渾渾噩噩間聽到三言兩語,強忍著痛苦,用力地睜開雙目。 谷家收養(yǎng)她后,不知是怕得罪離火宮,還是不愿她余生活在仇恨中,對她父母的死因絕口不提。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父母橫死的真相,只是他們身隕時,她尚年幼得不記事,當年知曉這件事的,大半都被楚繡繡殺了,根本沒有進展。 她曾與林愿提過,想用這些年攢到的所有積蓄,從千機樓買一個真相,剛好趕上樓厭搗毀千機樓,祝文暄請她出診,這件事就耽擱了下來。 阮星恬生得美,那雙眼睛睜開后,配合著滿身倔強的破碎感,更是美得讓眼前兩個男人呼吸一滯。 戚跡可惜道:呀,我這個消息可值錢了,瞧我這張嘴,真是不爭氣,怎么輕易就說了出來。 莊允沒感覺到他的可惜,他就是故意的。 * 樓厭再次帶來了初夏期待的鞋襪。 積雪已有融化的趨勢,過兩日就是除夕。今年閏月,除夕往后延了一個月,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又是新的一年。 香雪把小馬駒牽過來。小馬駒的個頭生長得很快,雖未成年,已隱隱窺見幾分神駿的風采,它蹦蹦跳跳踩著雪,四蹄踏風,疾如流星。 樓厭與初夏坐在亭子里賞雪。 樓厭問:過年想要什么禮物? 我想跟我娘一起過除夕。初夏脫口而出,說完就后悔了,忙補充道,你不許抓我娘過來,你敢動她,我就跟你翻臉。 樓厭還沒說話,一名侍衛(wèi)慌慌張張來報:啟稟少宮主,宮主那邊出事了。 何事? 不知是誰動了宮主屋里的陸大俠,被宮主察覺后,正在大發(fā)脾氣,鬧著要殺人,朔風大人快攔不住了。 楚繡繡精神不穩(wěn)定,平常很少發(fā)作,真發(fā)作起來,會把整座離火宮夷為平地。樓厭拂袖起身,不忘吩咐把初夏送回去。 初夏剛出來,凳子都沒坐熱,一聽又要回去,唇角不高興地抿了起來,眼角眉梢難掩失落。 樓厭想了想,說:在此處等我,我很快回來。香雪,照顧好姑娘。 香雪點頭稱是。 樓厭一走,初夏站起。香雪寸步不離,問道:初姑娘想去哪里逛? 隨便走走。 小馬駒得得得地邁著步伐,跑到初夏的身邊。初夏摸摸它的腦袋,對香雪說:把它送回去吧,別給凍壞了。 香雪猶豫。 初夏說:你怕我跑? 密道都封了,我還能往哪里跑。有腳上這串金鈴,我去哪里都隱藏不了自己的行蹤。初夏一動,鈴聲不絕于耳。 如今初夏確實是跑不了的,香雪便放心地牽著小馬駒走了。 初夏從袖口里掏出棉花團,塞進腳腕上的金鈴鐺里,被堵住的鈴鐺,再發(fā)不出一絲聲響。她趁著香雪沒回來,步出亭子,隨意地閑逛著。 不說密道口被封,有楚繡繡守著那間屋子,她根本進不得身。 初夏呼吸著這難得的自由的空氣。 偶爾會有巡邏的侍衛(wèi)走過,初夏刻意避開他們,專挑人少的地方走。寒風送來一陣幽香,這香氣極為熟悉,初夏暗自驚疑,舉目張望,只見前方人影綽綽,她放輕步伐,悄然接近,藏在假山石后。 那里站著幾個婢女,正在天南地北扯著八卦,大部分消息都被初夏略過,提到其中一句時,初夏多了個心眼。 這帕子是我撿的,你聞聞,不用胭脂香粉,它本身就是香的。 其余人都爭相過來聞著,羨慕說道:竟真的自帶香氣,哪里撿的,我們也去撿一個。 那人得意洋洋:兩天前被抓的那位小公子你們還記得嗎?這帕子就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她們說到自帶香氣的布料,初夏就想起蘇回送給自己的香衣,蘇回出身不凡,所用器具都十分精致,他非常愛惜自己的劍,常隨身帶著一張帕子,擦拭劍身。自帶香氣的帕子,又是俊秀的少年郎,十有八九說的是蘇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