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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渾身燥熱,不管不顧往池子里撲,穆千玄擔(dān)心她跑遠,只給她解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腕間纏著腰帶,被他握在手里。 水潭不深,只到初夏的胸口。山間的潭水冰冷刺骨,對初夏來說剛剛好,她舒服得長舒一口氣,找了個石頭坐下,肩膀以上的位置露在水面上。 待骨子里那股燥意緩解不少,她捧起水珠,往臉上澆著。 穆千玄把帶來的燈籠掛在樹上,自己坐在潭邊,注視著玩水的初夏,以免她出什么意外。 初夏經(jīng)冷水這一泡,通體舒暢,藥力被壓下后,神志清醒許多。 她歪著頭看向池畔的穆千玄。穆千玄坐在燈下,一抹雪白的身影,罩著暖黃的光暈,在這漆黑的夜色里,如同不染塵埃的明月。 察覺到她在看自己,穆千玄投來目光:夏夏。 我沒事了。初夏開心地說。 上來。 不,還泡一會兒,藥效沒完全消。 穆千玄點點頭,叮囑一句:不要著涼了。 直到心火徹底被寒潭澆滅,初夏才從水中起身。剛上岸,穆千玄脫下的自己的外袍,裹住她濕淋淋的身體,抱起她狂奔。 他抱著她去的地方是個小石屋。 這石屋是奉劍山莊的弟子搭建的,有時他們來山中習(xí)武,徹夜不歸,就在此暫做休整。石屋里有木炭和食物,穆千玄把初夏放下后,翻出鐵盆,燒了一盆紅彤彤的炭火。 初夏裹著濕衣,坐在炭火盆前,搓手烤火。 先前有藥力伴身,不覺寒冷,畢竟是要入冬的天氣,山中寒氣重,尤其是到了夜晚,氣溫驟降,這會兒終于覺得冷了。 她對著炭火盆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穆千玄煮了壺?zé)岵?,端給她:暖暖身子。 謝謝師父。初夏雪白的面孔被炭火烤得泛起紅潤。 穆千玄在她身側(cè)坐下,拿起鐵鉗,撥著炭火,又用備用的rou干,刷了層油鹽等調(diào)料,串在鐵簽子上烤著。 食物會補充熱量,幫助初夏快速回升體溫。 兩人都沉默下來,空氣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炭火燃燒的聲音,以及窗外呼嘯而過的山風(fēng)。穆千玄翻動著手中烤rou,不多時,rou干經(jīng)火一烤,噗滋噗滋冒著熱油,空氣里泛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初夏聚精會神地盯著烤rou,雙眼亮晶晶的。 穆千玄的廚藝她是見識過的。 夏夏,為什么給我下那種藥?穆千玄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初夏正捧著穆千玄遞給她的茶盞,漫不經(jīng)心地抿了口溫?zé)岬牟?,聞言,一口茶水嗆在喉嚨里?/br> 咳咳、咳咳咳。初夏咳得雙眼淌淚。穆千玄這么久不提,她還以為這事就這么翻篇了。穆千玄會這么說,明顯是看出那碗藕粉有問題。 初夏驚疑,目光利劍般落在穆千玄的身上:師父,是你 是我換了我們兩個的碗。穆千玄說這句話的時候,毫無心虛愧疚之意,一臉坦蕩蕩的表情。他以為是小姑娘頑皮,想出什么壞點子整蠱他,就順?biāo)浦?,給她一個自食惡果的教訓(xùn)。 師父教訓(xùn)徒弟,天經(jīng)地義。 初夏: 表面出塵脫俗的男主,切開居然是黑的。 初夏無言以對。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初夏抬眸,發(fā)現(xiàn)穆千玄正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眼里仿佛裝了把尺子,滿是探究之色。 我初夏語塞。 你什么?穆千玄沒打算輕易放過她。 我就是想試試歡情散的藥效。 歡情散?穆千玄眼里的探究被困惑取代,為何不找旁人試? 竹苑里除了他,還有蘇回。 我要是找小師叔,會被小師叔打死的。還是師父你寬宏大量,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不會生我的氣,對不對?初夏一頂高帽先給穆千玄戴上。 穆千玄不說話了。瞧這個反應(yīng),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將烤rou翻到另一面,烤rou已烤至金黃色澤,皮酥rou嫩,饞得初夏不停得聳動著鼻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里的rou香。 師父。初夏指了指他手里的烤rou,提醒他rou已經(jīng)熟了,再烤下去,口感就老了。 穆千玄仿佛沒聽見,繼續(xù)翻轉(zhuǎn)著烤rou。 初夏會意,試探著問道:師父想聽到什么答案? 穆千玄依舊不說話。 火光跳躍著,映著他瓷白的肌膚,垂下的睫羽在他的眼周留下一圈淡青色的影子,藏起他的心事。 炭火噼里啪啦的聲音,和烤rou噗滋流油的聲音,交錯著響起。他的動作慢條斯理的,修長的指骨泛著白玉般的色澤,制造出這滿屋的人間煙火氣,卻與這煙火氣格格不入。 初夏喝完杯中的茶,依舊口干舌燥,與方才的寒冷不同,屋子里升溫快,身上的衣服也快被烤干了。 她起身重新續(xù)了杯,順便將窗戶打開點縫散散熱氣。剛坐回來,就聽見穆千玄冷不丁說道:夏夏,他們說,以身相許不是這個意思。 什么?初夏還惦記著他手里的烤rou,一時未能理解話中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