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fēng)驟起，兩邊的攤販都慌慌忙忙地收著攤子，長街的另一頭，六七個(gè)打手追著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那少女無路可逃，朝著穆千玄狂奔而來，看清他腰間所懸長劍，咬咬牙，往他懷里撞。

    穆千玄側(cè)身，少女撲了個(gè)空，摔到地上。

    抬步欲走時(shí)，衣擺被人扯住，穆千玄回頭，那趴在地上的少女滿臉淚痕，死死揪著他的衣擺，哀求道：公子，求您大發(fā)慈悲，救救我吧。我爹欠了債，把我賣給了青樓，我是逃出來的，要是被抓回去，他們會打死我的。

    那群打手已追了過來，粗魯?shù)刈プ∩倥哪_踝，拖著離開：臭婊|子，回去收拾你。

    少女扯著穆千玄的衣擺，死不松手，痛哭流涕：公子，救我!

    吵吵鬧鬧的，煩死了。不知是誰撞了穆千玄手里的柿餅，穆千玄周身氣壓低了下來，揚(yáng)手揮出掌風(fēng)，將那群人掀了出去。

    少女如獲大赦，爬到穆千玄腳邊，藏在他身后，忙不迭地套著衣裙，系好衣帶。

    打手們鼻青臉腫地爬起來，正要發(fā)作，有人認(rèn)出穆千玄衣襟處的蘭花紋是奉劍山莊的標(biāo)志。為首的人說道：原來是穆三公子，是這樣的，這個(gè)小賤人她老子欠了錢，債收不回來，就用她抵債，早已說好的。還請三公子按規(guī)矩辦事，不要多管閑事，讓我們帶她回去，平了這筆債。

    我不回去，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會死的。公子，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肯搭把手，小女子愿做牛做馬報(bào)答您。

    奉劍山莊的弟子，出門在外遇見落難之人，豈有不救助之理。穆千玄不動(dòng)聲色往旁邊挪了一步，以免那哭得稀里嘩啦的姑娘把鼻涕揩到他身上。他面無表情問道：她爹欠了你們多少錢?

    三百兩銀子。打手回道。

    穆千玄取出三百兩銀票，遞給他們：她的身契給我，兩清。

    這小娘們姿色一般，不是什么搶手的貨，為了她，得罪奉劍山莊就不劃算了。打手們的主要目的是追債，拿到錢，就把身契給了穆千玄。

    少女眼巴巴地望著穆千玄，以為以奉劍山莊弟子的俠義心腸，會把身契還給她，溫柔地送她回家，再留點(diǎn)銀子給她謀生。但那白衣劍客只是把身契疊了疊，塞進(jìn)自己的袖口里。

    少女：

    少女起身，抹掉眼淚，露出蒼白清秀的面龐，半垂著眼睫，羞羞答答地說：小女子名喚紅紅，多謝穆三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身無長物，唯有一副薄軀尚能自主，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bào)，小女子愿以身相許。

    不是說做牛做馬報(bào)答嗎?為何改口?穆千玄道。

    紅紅：

    若是別人，自當(dāng)是做牛做馬，但是公子的話紅紅臉上飄起兩朵霞暈，紅紅愿以身相許。

    無以為報(bào)，以身相許穆千玄想起初夏要他做師父時(shí)就是這樣說的。

    有初夏這個(gè)徒弟就夠了，穆千玄搖頭：我不收徒弟。

    紅紅：???

    誰要當(dāng)你徒弟了，這么俊俏的白衣劍俠，怎么腦子不太好使。

    紅紅穩(wěn)住險(xiǎn)些崩壞的表情，心神稍定：三公子誤會了，紅紅的意思是愿意終生伴隨公子左右，侍候公子起居住行，為公子鋪床疊被，洗衣做飯。紅紅不要?jiǎng)e的，只求一個(gè)賤妾的名分就足矣。

    以身相許是這個(gè)意思?穆千玄陷入了沉思。

    穆三公子從小大的長在古人的墓里，所讀之書大多是劍譜心法之類的，沒有看過坊間流行的話本，更不知道這句戲文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臺詞，真正是這個(gè)意思。

    穆三公子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

    紅紅滿是期待地點(diǎn)點(diǎn)頭。

    不行。穆千玄斷然拒絕。想到這么個(gè)哭哭啼啼的女的，整天像個(gè)尾巴似的掛在身上，穆千玄就心煩意燥。做妻妾是要睡在一起的，和她同榻，還不如和斬春劍一起睡。

    紅紅還未被這么干脆利落地拒絕過，不由眼眶微紅，委屈道：為何?可是紅紅哪里不好?

    你還欠我錢。

    紅紅：

    她就是不想還錢才以身相許的。這公子相貌出眾，出手大方，搭上他，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你會鋪床疊被，洗衣做飯，當(dāng)個(gè)丫鬟剛好，你且去奉劍山莊，報(bào)我的名字，每月一兩工錢，三十年就可以還清了。

    紅紅無言，半晌，訥訥道：三十年是不是太久了?她要再挨餓受窮，怕是三十年都活不到。

    每個(gè)月都有考核，表現(xiàn)得好會漲工錢，努力些，十年還清不無可能。

    紅紅：

    紅紅還想再與穆千玄再掰扯掰扯，穆千玄已經(jīng)消失在眼前。大雨傾盆而下，紅紅無法，只好抱著腦袋，跑到屋檐下去躲雨。

    這場雨說來就來，初夏聽說穆千玄一早出門，是為了給自己鑄劍，想著他出門怕是沒有帶傘，天色陰下來后，就拿著兩把傘匆匆出門了。

    剛到山腳下，急雨從天而降，初夏撐開傘，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著傘面。初夏舉著傘，遠(yuǎn)遠(yuǎn)望見白衣人從氤氳的水汽里走來，以袖遮擋，護(hù)住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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