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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下了一整晚的雨,早上大降溫,游客比平時少了許多,只有零星幾人。一輛蘭博基尼停在景區(qū)停車場,身著黑色旗袍的女人,撐著一把油紙傘,像鬼一樣飄到售票口前,把剛上班的售票小姑娘嚇個半死。 一張門票。女人從窗口將一張百元大鈔送了進來。 售票員收了錢,把票從窗口遞出。那天實在是太早,加上最近大家都習慣用支付寶或者微信,很少現(xiàn)金支付,所以機器里沒有零錢。 稍等一下,我去幫您找零。 售票小姑娘說完便離開了座位,想去尋找隔壁的前輩幫忙,結果好不容易換了四十塊錢零錢回來,窗口卻再也見不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小姑娘想起那女人慘白的臉,血紅的唇,看了眼被烏云遮住的天空,尋思該不會是這會兒下雨陰氣重見了鬼吧! 前輩適時湊過腦袋來,瞧她一眼被嚇得不輕的樣子,多嘴問了一句:怎么了? 我剛剛看到一位女士,穿著一身黑色的旗袍,嘴唇紅的可以滴血,可轉頭又不見了,你說我是不是 哦,你說李小姐啊,嗨,你習慣就好,她是??停惺聸]事就來一次。 櫻花林里的櫻花一夜間被風雨吹落了不少,林內(nèi)有些櫻花樹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這些折騰。 大早上趕來打卡的游客,就看到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站在被護欄圍起來的櫻花林間,在幫林里的櫻花樹做加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景區(qū)的工作人員。 這一忙,就忙了大半天。 中午雨停了,天氣也逐漸好了起來,游客陸陸續(xù)續(xù)進門,李諳所坐的室內(nèi)花房人也慢慢多了。進門的人很多都看到了這個女人,但大多都與早上的售票員小姑娘有相同的看法。就見她一言不發(fā)的坐在花房的石凳上,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所以大家在門口站了會兒,便又原路返回往櫻花林的方向去了。 李諳把手肘支在石桌上,閉目休息了一會兒。 許久之后,她隱約感覺有人靠近,便睜開了眼睛淡淡道:你來了,今天比平常都要晚。 來人在李諳身邊的石凳上坐下:嗯,君君吵著要聽睡前故事,哄了半天才睡著,所以來晚了。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比較粘人,李諳輕聲笑道,我以前也養(yǎng)過這么大的孩子,不過是個女孩兒。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你兒子粘你還要粘我。 那人挑了挑眉:哦?你可不常和我說她的事。 我不和你說,以我們的關系,你就不知道了么?李諳瞥了她一眼,不過你好像沒和我完全說實話,你讓我送姜寶樂入夢,卻從未告訴我那位君先生也會被送進同一場夢里。懷靈是我jiejie,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你示意的么?你究竟還瞞了我一些什么? 是我,那人語氣冷了下來,卻又不完全是我。我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你無需知道那么多。 我都按你說的做了 是,所以就像我答應你的,沈云芙一定可以活下來,那人解釋完,難得語氣軟下來,安撫了她一句,說的不多,只有兩個字:放心。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個字,真的安撫了李諳的情緒,她想起什么平靜道:有件事和你說一聲,上次送她入夢的時候,她好像猜到了什么,揚言要查出你的身份,我擔心 她猜不到的。對方一言篤定。 李諳皺起眉頭,似乎不是很信她的話。 對方訕笑了一聲:那一年的姜寶樂能猜到什么呢,周圍的人都在騙她,就算她再聰明,面前的迷惑選項也足夠她頭疼許久了。 李諳松了口氣:行吧,如果你也不擔心,我又擔心什么勁兒呢? 剛從外面過來,瞧見院子里的櫻花好像開了,粉紅的一片可好看了,那人換了個話題道,李諳,你去看過了么? 李諳:看過了。 那人喃喃:花海依舊,故人不在。 這話說的好像你之前見過櫻花盛開一樣,李諳哼哼,真正見過這林里花開花落的難道不是我么?當年這些櫻花樹還是我親手一棵棵栽下的,盼著哪一天她回來小住的時候,看到林中花海,心情會好一些。 嘁,沈云芙可不領這情,轉手就把你送的莊園給賣了。要不是后來的主人改建莊園的時候,也欣賞這片櫻花林,就你這幾棵不值錢的樹,全都給拔了你信不信。 李諳低聲笑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人問李諳:曾經(jīng)有人告訴我,人的成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李諳,你有沒有哪一刻后悔過,如果從一開始就不曾推開過她,不曾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拒絕她,護著她,愛著她,把她寵成一個不需要長大的孩子興許她就不會變成之后那樣。 這個可能,對于一個孤獨了百年的人來說,怎么可能沒有想過。 在護她一人,與護那個年代的中國之間,我選擇了后者。所以你這個假設,我沒有資格參與。無論哪種回答,都是對她的輕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