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頁
小二上了壺新茶,寶樂給自己倒了一杯,也不急著喝,捧在手心里捂著。 倒是原本位子上的客人,打了個哆嗦,問他同行的伙伴:你有沒有感覺冷颼颼的? 他的伙伴剛點了點頭,手邊的杯子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那兩名客人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戲也顧不上看,匆匆結(jié)了錢,離開了畫堂春。之后也不知道為什么,來往的人總覺得今天那位子附近尤其的冷,竟是再無人敢坐在寶樂旁邊。 小姑娘不知道那些,津津有味的嗑著瓜子,全神貫注的欣賞著臺上的戲曲。 約莫是后半夜喧鬧聲漸漸平息,戲唱到最后,總歸是要散場的。周圍的最后幾桌客人也走了,有的是直接回家,有的往后院去了。小姑娘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坐在溫暖的炭火盆前,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算起來這應(yīng)該是她入夢之后的第二個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個晚上睡在君之懷里的緣故,他身上的熟悉的香氣很助眠,她沒有做夢。她以為,是因為她現(xiàn)在身處夢中,所以才不會做夢。 可是如果真的是她以為的那樣,這世上為何有個詞叫夢中夢呢? 入夢的第二晚,小姑娘做了一場夢。 夢里她出現(xiàn)在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走了很久也沒有變化,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不知道是誰點亮了她夢中的世界。她一下子出現(xiàn)在了一條繁華的街上,那是一條十分神奇的街。街上來往的人,皆著漢服,款式是明制,有非常鮮明明初服飾特點。那時明□□朱元璋推翻元朝蒙古人的統(tǒng)治,服裝上延續(xù)了上承周漢,下取唐宋的制度。男子多戴幞頭,那時一種圓頂且前低后高的帽子,里面用網(wǎng)巾束發(fā),著右衽大袖寬袍。女子多著衫襖,貴族命婦穿霞帔戴錦冠。 寶樂正研究著,突然發(fā)現(xiàn)街的盡頭,人群的后面有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心中狂喜,連日的思念麻痹了她的邏輯思維能力,盡管人流如潮,她還是鉆進(jìn)人群,好不容易從街頭擠到巷尾。 君之!寶樂跳起來,隔著不遠(yuǎn)的人群,朝那人揮了揮手。 燈火搖曳的古街突然吹來一陣陰風(fēng),君之似是聽到她的叫喚,轉(zhuǎn)過了頭。就在他要看到她前,人群中不知從哪突然躥出一個人。燭火映著那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一刀穿過了人群,砍在她的后背上,血撒了一地。遇刺的事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古街,瞬間黑了下來,如同一開始一般。 可身上中了一刀的她,再也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 為何她明明中了刀,卻一點兒也不疼呢? 寶樂閉眼前恍惚想起來君之身上穿的衣服為何也是明制的漢服,該不會是她在做夢吧。也許等她重新睜開眼睛,就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小窩熟悉的床上。 于是她睜了眼,周圍依然黑暗。 只是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扇巨大的青銅門,無數(shù)生銹的鐵鏈子,攀附在大門的外側(cè),就像葉脈上的經(jīng)絡(luò)。似有人在門的那頭,拼命想要推開這扇大門。同時在她頭頂有如蝙蝠一般,倒吊著密密麻麻又不知是什么品種的生物。他們每一只手上都抓著一根粗壯的鐵鏈,鐵鏈拉攏,與即將被推開的大門互相制衡。 鐵鏈摩擦的聲音有如魔音貫耳,聽得寶樂覺得自己要炸了。 就在她要撐不住的時候,遠(yuǎn)方走來了一個人。那人提著一盞燈籠,佝僂著后背,步履蹣跚。隨著她慢慢走近,周圍鐵鏈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青銅門內(nèi)外同時都不再有動靜。 可就是這么一個神奇的老人,寶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認(rèn)識。 是守在重黎村的那位不會說話的婆婆,記得叫作余婆,君之說過她是守陵人。 小姑娘看向面前的青銅門莫非這扇門后是余婆世代守護(hù)的古墓? 余婆走到距離不到一米的位置,將燈籠的光打在她的臉上,竟然開口說了話:人類,不該來這兒。 寶樂迷迷糊糊重復(fù)了一句:這兒? 萬古長陵是埋骨之地,余婆嘆息,回去吧,孩子。 余婆的聲音似乎有種特別的魔力,聽的人想睡覺。在失去意識之前,寶樂還在細(xì)細(xì)品味那句萬古長陵是埋骨之地這句話然后突然回憶起,被李諳送進(jìn)夢之前,姜凝似乎說過沈忘言和君之去的地方,正是萬古長陵。 這一聯(lián)想不要緊,直接給小姑娘嚇得醒了過來。 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畫堂春的桌上趴著,身上有如被車碾過一般。天微微亮,周圍靜悄悄的,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了這么久。好在無論如何,方才仿佛曇花一現(xiàn)的種種,似乎真的只是一場,一場不那么美好的噩夢。 可是她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呢? 寶樂伸手捶了捶酸痛的肩頸,感覺哪里不對,伸出用來捶肩的右手,這才發(fā)現(xiàn)手里握著一把折扇。她入睡前,好像沒有從哪兒順一把扇子放手里把玩吧,那這把扇子是哪來的? 小姑娘慢慢打開手中的折扇,隨著扇面一點點打開,震驚的無以復(fù)加。 火球球也睡醒了,趾高氣昂的站在桌子上:嗯?這不是沈家的乾坤扇么,怎么在你這兒? 如果我說是做夢送的,你信么?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