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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樂看向她的眼睛,那眼神雖說帶著狐疑,卻有她一貫的真誠和清亮。姜美人終是敗下陣來,心虛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那邊沈忘言已經(jīng)往藤蔓上潑了油,又取了打火機(jī),在頂端點了火。 一股焦味傳來,小姑娘回過頭,一看那洶涌的火勢已經(jīng)漫延到藤蔓中部,上層那截被燒成炭的藤蔓,輕輕一碰就碎了。沈忘言這么做,就是親手切斷了兩個密室之間的通道,等同于親手把君之關(guān)在了下一層。 寶樂想明白了,紅著眼,問她懷里的姜凝:你根本沒事,對不對?她不過是要拖住她,讓她不去阻止沈忘言燒這些藤蔓。 姜凝輕咳了一聲,從她懷里坐起來。 他不需要我們?nèi)ゾ龋梢员Wo(hù)好自己。沈少爺平靜的開口。 那你也不用燒了這些藤蔓,下面水渠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水了,如果他能活著回來,你讓他怎么上來? 姜寶樂!沈忘言帶了點火氣,朝她大吼了一聲,如果那個活著回來的不是君之呢,難道讓那個巨尸順著藤蔓爬上來,再犧牲下一個嗎?下一個你準(zhǔn)備要犧牲誰?你我?沈三?沈七?還是姜凝? 他從來沒有吼過誰,沈忘言擅長冷嘲熱諷、陰陽怪氣,他向來是罵人不帶臟字的。在這個隊伍里,他一直是那個發(fā)號施令的人,所有人都聽他的,都無條件的信任他。果敢、聰明,擁有敏銳的判斷力,這是他的優(yōu)點,可那不代表他不會出錯,是人就都會犯錯。 他如今這番嘶聲力竭,與其說是在責(zé)怪寶樂,不如說是在責(zé)怪自己。他是這里最想下去救君之的人,也是最不能下去救他的,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不但他自己不能,還要阻止其他人有這樣的想法。他心里明白,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帶剩下的人回去,不能再減員了。 為了彌補(bǔ)一個錯誤,而意氣用事犯下另一個錯誤,這種事不能也不允許發(fā)生在沈家的當(dāng)家身上。 見他們氣氛有些緊張,沈三出來打了個圓場:小姜,少爺說的對,君爺那么厲害,指不定有自己的辦法出去,你也別擔(dān)心了。 其實沈忘言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多少也點醒了寶樂。想要所有人整整齊齊的回去,已經(jīng)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她和沈忘言不一樣,身上沒有那么重的擔(dān)子,對她而言,只要有希望就不會放棄,僅此而已。某種程度上,她和君之更像一些。當(dāng)初君之知道水下幾十只水猴子,這玩意兒那么兇猛,她入水后又過去那么長時間,一定是兇多吉少,然而他還是下來救她了。君之不會因為覺得她可能已經(jīng)死了,就放棄去救她。因為在他們這種人心里,一個有可能的事件,就是希望。沒有所謂的可能已經(jīng)死了,他們只會覺得可能還活著。 只是沈少爺與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心里也有一支名為可能的天平,他的可能看起來更悲觀,卻也更理智,保全現(xiàn)有的人在他心里要重于一切。 他們心態(tài)的不同,主要還是因為身處的位置不同,雖然互不能理解,但沒有人是錯的。 寶樂說了一句我去研究這層的機(jī)關(guān),就頭也不回的往密室深處走去。她情緒有些低落,雖然不認(rèn)同沈忘言的做法,但至少尊重了他的決定。沈忘言嘆了口氣,朝姜凝使了個眼色,姜美人挑了挑眉,跟了上去。她把胳膊放在寶樂肩上,看到兩人勾肩搭背,沈少爺才收回了目光。 他低頭問沈七:傷勢怎么樣了? 沈七本來狀態(tài)還行,但到底受了傷,也沒有充分休息,剛才還做了那么消耗體力的事情,他這會兒臉色煞白,看起來就不是很好的狀態(tài)。但他還是勉強(qiáng)的沖沈忘言笑笑,虛弱道:少爺,我沒事兒。 沈忘言點點頭,拍了拍沈三的胳膊,對他說:照顧好沈七,有什么事叫我。 少爺放心。沈三讓沈七靠著他的腿,比了個交給我的手勢。 沈七狀態(tài)很不好,但沈忘言沒有時間一直守著他,破解這個密室的機(jī)關(guān),是當(dāng)前最重要的事。 這間密室看起來就像沒做好一樣,一塊大平地加上四周都是土墻,什么也沒有,像這樣除了大沒有任何特點,簡單到甚至是單調(diào)的密室,往往才是最棘手的,也是寶樂和沈忘言這樣的機(jī)關(guān)破解大師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們要在這樣龐大的密室里,去尋找一個不知道長什么樣的機(jī)關(guān)。這個工作沒有難度,但是很耗費(fèi)時間。 努力了近一個小時,依然一無所獲。 寶樂靠著墻坐下,深深的嘆了口氣。 沈忘言沒有放棄,他甚至趴在地上,想通過墻體與地面之間的厚度區(qū)別來推測,門在哪個方位的墻后面。他穿著白色的衣服,那衣服上沾了灰、沾了土,他本來是一個有輕度潔癖的人,可該趴下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 寶樂看著他,突然想知道,君之掉下去前,跟他說了什么。 在想什么呢?姜凝坐到寶樂身邊,但她剛坐下,小姑娘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來,倒也不是針對她,寶樂只是想到了什么,朝著沈忘言的方向走去。 沈忘言,她喊他,我倒是有個辦法,不一定管用,但是比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多少靠譜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