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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的房子說是有兩層,其實(shí)屋頂也是可以去的,不過一般沒人閑著上去,店家便把樓梯口的空間用來堆了木柴。寶樂不知道君之在不在上面,不過從木柴的痕跡來看,倒是沒人來過。但她轉(zhuǎn)念又想,君之想上個房頂,需要走樓梯么? 她把木柴搬開一條道,上樓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枝杈,因?yàn)榇┲闲木壒?,腳踝處細(xì)嫩的皮膚被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寶樂這會兒心思不在這個上面,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傷口,只想著趕緊上屋頂看看。 好在,君之真的坐在屋頂?shù)倪吘?,一雙長腿垂在外面。 你不怕掉下去么?寶樂顫顫悠悠的走過去,她雖然不恐高,但這個屋頂并沒有護(hù)欄,走起來多少也有些害怕。 君之沒有動,他在她上樓,甚至是和沈三在大堂聊天時就聽到了。 他說:不會。 寶樂在他身邊坐下,雖然她不敢學(xué)他一樣把腿也掛在屋檐外,但坐在他身邊靠里面的地方,她還是可以的。 讓我看看你的左手。 君之愣了一下,淡淡道:小事。 他這副語氣就像那天在沈家老宅,他敷衍沈忘言時一樣。寶樂也不跟他廢話,自己拽過他的左手,打開一同抱上來的鐵盒子,這竟然是個醫(yī)藥箱。她一層一層,小心翼翼的給他拆紗布,看到紗布外沾的血已經(jīng)凝固成深紅色,寶樂心里一抽。 斷掌三分,又怎么可能是小事。他堅(jiān)持不去醫(yī)院,如果隨意處理,這左手可能都得廢了。 然而拆到最后一層,露出紗布下的傷口,寶樂才震驚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應(yīng)該橫斷整個手掌的傷口,竟然只在手心位置還剩一個不到指甲蓋大的淺痕。她有些不可思議,反復(fù)將他的左手翻來覆去檢查,發(fā)現(xiàn)真的只有這么個小小的傷口。她立刻就聯(lián)想到沈忘言拆他紗布的那天,似乎也是這般只有血跡,沒有傷口。 君之伸出右手,輕輕摩挲著左手心里的傷口。 這回寶樂親眼看著那道雖然小,但是是真實(shí)存在的傷口,在他的指尖下,緩緩自己黏合在一起,傷口rou眼可見的變淺到消失不見。 她抬起頭,他也在低頭看她,目光交匯在一起,他的眼神晦暗如深淵。 君之抽出一把小刀,調(diào)轉(zhuǎn)刀柄,遞給寶樂。 寶樂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接他的刀。 她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親自用小刀在拇指指尖劃了一下。他腰上的每一把武器都定時保養(yǎng),這把也是削鐵如泥,不一會兒拇指尖就涌出了紅色的血珠。 君之不以為然的擦掉拇指上的血,將刀重新收好。那被擦拭干凈手指上,竟是連一道傷疤都沒留下。 他不是不會受傷,而是傷口愈合的速度是正常人的好幾倍,這種輕微的劃傷更是轉(zhuǎn)瞬就能痊愈。所以不需要去醫(yī)院,甚至不需要處理傷口。 你這種,我還只在科幻片里看過。寶樂尷尬的把醫(yī)藥箱蓋上,心想,這東西現(xiàn)在也用不上了。 君之瞧她似是不像剛上來時那么自然。 不要害怕,他說,我不會傷害你。 寶樂愣了一下。 那晚月亮很亮,可能是鄉(xiāng)下空氣好的緣故??傊m然周圍并沒有多余的燈光,彼此卻還是能瞧得一清二楚,哪怕是臉上一丁點(diǎn)兒的情緒。 君之突然用手撐著屋檐,一下子翻身上來,趁寶樂還懵著,在她身邊蹲下,伸手輕輕抓住她的右腿,準(zhǔn)確說是右小腿。寶樂在他專心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是她上來時腳踝被劃的那道口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鮮血淋漓了。 君之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專業(yè),如果不是常受傷,也不會這般嫻熟。 他甚至把傷口上剮蹭到的木柴碎屑都一點(diǎn)點(diǎn)挑了出來,才幫她用紗布將傷口包好。 寶樂低頭問他:你的傷口好的那么快,不知受傷的時候是不是也比一般人疼些? 君之微微一顫,抬頭看她的眼神十分復(fù)雜。 處理好了傷口,寶樂抱著膝蓋重新坐好,她沒指望君之能回答她的問題,相處這些天,她似乎也能接受他習(xí)慣性的一言不發(fā)了。 寶樂說:我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病好了就有點(diǎn)不太能見血。大多數(shù)時間都沒事,但有時候就像今天一樣無法控制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非有人能大聲叫醒我。我奶奶說我這不是怕見著血,是怕面對真實(shí)的自己,我是不是很沒用? 君之搖搖頭。 她轉(zhuǎn)頭看向他: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現(xiàn)在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你瞧,每個人都有秘密,這沒什么奇怪的。 他慢慢反應(yīng)過來,面前的小姑娘,似乎是在安慰他。 寶樂看著夜空:你救過我兩次,我是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同樣也沒有理由怕你。君之,在沈家老宅的時候,你和沈忘言說我是外人,而現(xiàn)在你卻主動告訴我這些,說明我已經(jīng)不是外人了吧。 這次,君之用了很長的時間,才鄭重的點(diǎn)頭。 寶樂拍了拍自己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我決定了。 他看著她,安靜的等她的下文。 寶樂舉起手,將月亮捧在手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