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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瑤海云居側(cè)殿,宗越和景燁對視默默無聲。最后,還是景燁率先打破沉默。 你為何要趕走昌河? 宗越輕咦了聲,故作不解道:殿下找我來不就為此,我還以為我和殿下早已達成共識。 景燁沉聲道:我是問,為何偏偏是昌河? 宗越在黑暗中隱隱流淌金光的茶色雙眸靜靜凝視他,片刻后笑道:因為很明顯。 嗯? 殿下去太川時沒帶他,在府中時,看那位叫昌河仙官的目光雖晦澀,但也暗藏戒備。我不禁猜測,殿下不喜他,卻不得不容他。 沒錯。景燁承認,起身背手而立道,他父親泉亥星君是我伯父手下的功臣,為我伯父而死。伯父把他安排在我身邊,本是想給他一個錦繡前程,沒想到他卻暗地里投靠了我姑父。 功臣之后,沒那么容易趕走。更別提,昌河向來謹小慎微。若不是景燁天生多心,也不會發(fā)現(xiàn)昌河和弘毅仙君暗地里勾結(jié)。 我那時才十二,在凡間都算黃口小兒,更別提在仙界。昌河只知道防著我伯父,忘防備我,他和我姑父的密謀,被我聽個完完全全。 宗越若有所思:殿下沒告訴昶雅仙尊? 景燁搖搖頭:告訴了,不過伯父說,算了。如果追查此事,姑父必受牽連。只要他在,姑父和昌河掀不起浪來。 那現(xiàn)在,殿下怎么想?宗越追問。 有那么一瞬,景燁覺得眼前的女子已察覺自己伯父不在的事實,但很快就暗笑自己多心。這件事,除了受伯父托夢的自己,不應(yīng)該有任何人知曉。 景燁道:我那時不忿伯父所做的決定,如今卻漸漸明白。弘毅仙君他畢竟我姑父,是姑姑的愛人。 沒了他,景燁的姑姑華綽帝姬估摸活不下去。 她太愛那個男人,愛到仿佛那個男人是她的生命。 而景燁也和他伯父一樣,極其愛自己的這個姑姑/meimei。 為了她,甘愿留弘毅仙君一命。 我才是我們玄鳳一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只要等我徹底掌管仙界,姑父他應(yīng)該就會放棄他不實際的幻想。 宗越想問他這話他自己信嗎?但想想,人活著本就是為欺騙別人或欺騙自己,何必拆穿。 宗越嘆息道:原來其中還有這般淵源,可是,不得不一直留著背叛自己的人在身邊,殿下難道不會惶恐?想到殿下為此勞心勞力,宋林不禁憂心忡忡。 景燁驚訝于她忽然轉(zhuǎn)變、柔和的態(tài)度,朝她訝異地望去一眼,就聽她說:不過只要殿下愿滿足宋林的心愿,宋林也自愿做殿下手中的刀。 景燁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沉沉:我還不滿足你的心愿?我的姬妾仙侍任由你處置。如今你在她們心中的威望,已遠勝于我。 宗越拂了拂裙角,粲然一笑:如果是今日之前的殿下,還能稱作不清楚;但今日之后,殿下若還是不愿承認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提升自己的威名,更合理地做殿下手中的刀,我只能當?shù)钕麓е靼桩敽俊?/br> 那些姬妾仙侍,對殿下來說可有可無,就算我驅(qū)逐處置她們,又怎么算滿足我的心愿? 景燁很認真地聽完她說的話,問道:那你想怎樣? 宗越沉吟了下,道:我聽聞仙界玄鳳一族,有一修煉圣地,名為玄月鏡,鏡中一年,不過是仙界一日。殿下既為殿下,日理萬機,想來也不是每日都能入鏡中修煉,不如借我半月。 景燁道:我不知是誰告訴你此事,但那玄月鏡,也不是日日可開啟,一年頂多開啟一月。我如今修為尚淺,也需入境修煉。 那就借我十日。宗越爽快道。 景燁估算下,十日也就是十年,就算宗越入鏡十年,也翻不出花來。但他沒理由貿(mào)然答應(yīng)宗越。 他皺眉,你怕是不知,這玄月鏡乃我玄鳳一族圣物,向來由我族掌控。他族入境,怕是不知道會在其身上發(fā)生甚。 不過是歲月流逝的速度更甚,鏡中一日等于鏡外壽元數(shù)日。宗越笑吟吟接話道,殿下放心,我是知道的。 景燁抿唇不語。 事實確實如宗越所說,玄月鏡中,時間流逝極緩,在鏡中度過一年,鏡外也不過剛過一日。但時間流逝的緩慢是要付出代價。 以他們玄鳳一族為例,他們在鏡中度過時光扣除的壽元等于原本時光的兩倍,也就是滿打滿算一年在鏡中修煉滿三十日,等于鏡外修煉三十年,扣除的卻是六十年的壽命。外人扣除的壽命只會更多。故雖有神鏡,他們玄鳳一族也不是人人都會入鏡。 但這些都是玄鳳一族機密,宗越如何得知。 你從何得知此事? 弘毅仙君告訴我的。宗越毫不猶豫把鍋推到弘毅仙君身上,事實上這是她前世從林澤處得知的訊息,他說我像他親妹,我問,他就什么都告訴我。 至于弘毅仙君如何得知此事,那只能是華綽帝姬告知。 景燁聞言,如鯁在喉,只能告誡自己那是將自己養(yǎng)育長大的親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