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芳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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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內(nèi),幾個(gè)女傭侍候她換好那件黑緞子禮服,梳了個(gè)蓬松的高髻,云鬢嵯峨間插了那只鉆石鳳簪。 她坐上車時(shí),陸承胥望著她,怔愣了一瞬,她今天不像往常那樣冷漠,對他微微笑了笑,眼睛像寶石一樣閃爍發(fā)亮。 這讓他的心復(fù)又迷惑起來。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什么都有了,世人所渴盼的一切——高貴的地位,滔天的權(quán)勢,思慕已久的美人 但他始終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兩手空空。 梁笙坐到他身邊,緩緩靠在他的肩頭,陸承胥偏頭吻了吻她的側(cè)頰,捉住她的手掌展開來看。 陽光下,她的手掌十分潔白修長,可惜一道暗紅色的血痂粗暴地橫貫于其上,鮮明得突兀。 是那天留下的傷痕。 他靜靜地凝視著那只手,忽然出聲道:“你恨不恨我?!?/br> “不恨?!绷后系卮稹?/br> 陸承胥聞言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是呵。 她對他,本來無愛,亦無恨,是他強(qiáng)行把她帶入他的世界。 所以恨亦是好的,他需要她這種激烈的情感,這表明他并非無關(guān)緊要。 他伸出手,用力把住她的腰,于是她靠得更近了,兩人唇瓣相互貼合。 他瘋狂而激烈地在她的唇間索取著,她兩手摟住他的肩,在他又急又熱的欲望中睜眼一線,看到他絕望而扭曲的神情,也有一種茫然無依的錯(cuò)亂感。 汽車正好停在一棟老式公館門口,他松開她,神色很快恢復(fù)如常,也帶上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車罷,大嫂?!?/br> 這公館似乎是晚清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官修建的,據(jù)說以前和他們梁家也是熟識,現(xiàn)今也沒落了,連自家公館都沒能保住,轉(zhuǎn)手賣給了一個(gè)日本人。 廳堂門窗緊閉,采光不好,所以頂上懸著一只水晶層累的大吊燈,灼目的光線灑在柔軟的地毯上,被熙來攘往的賓客反復(fù)踩踏。 男人大多穿著黑色西服,女人的衣裙則嫵媚繁密得多,粉的,紅的,游魚一樣靈活地滑過地面。 整個(gè)大堂散著香煙的氣味,中間夾雜著案上擺著的鮮花芳香,甜中帶苦,熏人至極。 樂隊(duì)正奏著《支那之夜》,日本女人的聲音懶懶地、綺艷地在廳內(nèi)曼曼: 支那の夜 支那の夜よ (支那之夜,支那之夜) 港の燈り 紫の夜に (港灣燈光 像是在城市里閃爍的霓虹燈) のぼるジャンクの夢の船 (航行中的舢板 仿佛夢之船) 支那の夜 夢の夜 (支那之夜,猶如夢幻之夜) 陸承胥正往來應(yīng)酬,梁笙卻一人溜進(jìn)舞池里獨(dú)自跳舞。 他偏過頭,看到她在舞池里擺著腰肢,臉昂起來,承接著落下來的光線,簪上火油鉆搖晃閃爍,迸發(fā)著耀眼的光芒。 她沒有舞伴。 這引來了周邊人的竊竊私語和暗中窺視,但她仿佛沒察覺到一樣,依舊舞動(dòng)。 一片晦暗的喧囂中,她看起來格外寂寞。 陸承胥望她半晌,也跟著下了池子,他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腰肢,感興味地一笑:“大嫂不如和我跳。” “好啊。”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半醉似的笑開。 兩人臉貼在一起,廝磨,腳隨著節(jié)拍相互配合,走動(dòng),踩在華爾茲的旋律上。 舞曲的高潮之際,他握著她的肩,帶她飛了半圈,她的黑裙像燕子一樣掠過地面,肆無忌憚地開出一朵黑色的花,妖妖嬈嬈。 梁笙抬頭凝望著他,這個(gè)和她糾纏了數(shù)年的男人,他的臉在強(qiáng)光下模糊,卻依然能看出英俊分明的輪廓。 讓她在殺戮之前,再陪他跳最后一場舞罷。 — 弱弱問大家會(huì)不會(huì)覺得太狗血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