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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實驗室,他在里間的休息室。雖然隔著三排實驗架、一堵墻,但依舊能感受到他的氣息繞過這些阻礙。 是錯覺,她告誡自己,晃了晃頭,清除一切雜念,做好最后一步關鍵實驗,這是明天的希望,是劈開這半年經歷地阻礙的利刃。 眼下沒什么比這個重要。 快到凌晨一點,做完實驗,關好冰箱門,收拾好實驗臺,脫下白大衣,洗手,走進休息室,準備拿上包回去休息。 踏進休息室,看見了坐著打字的溫瀚清。他的工位跟她之間隔著李嘉渡的座位。 她不知道怎么打破只有兩個人相處的尷尬,但動作沒停,走到自己工位前,看到桌面上放著的轉碩士申請表,下意識扭頭看了眼溫瀚清。 剛才以為這么晚不會有人來實驗室,就沒急著把申請表收起來。 應該沒被他看到吧? 看到了又能怎么樣? 蘇靜塵收好文件,開始收拾包。 做完實驗了? 嗯。蘇靜塵聽見聲音,應了聲,手上收著包的動作沒停。 休息室再次陷入沉寂,只剩黑夜在流淌,帶著一種微妙抑或小心翼翼的尷尬。 兩分鐘后,蘇靜塵收拾好東西,關了電腦。 我先回去了。蘇靜塵打招呼,意思是等會他走的時候需要鎖門。 一起。溫瀚清保存好文件,關了電腦。 嗯?蘇靜塵疑惑。 我沒有實驗室鑰匙,沒法鎖門。溫瀚清說著起身。 兩人走到實驗室外,蘇靜塵拿出包里的鑰匙,插入鑰匙孔,順時針擰時,卡住了。這個門鎖經常會這樣。有時候就得來回擰動碰運氣。 拔出鑰匙,再次嘗試,還是不行。 我試試。溫瀚清上前一步,攤開手,示意蘇靜塵把鑰匙給他。 蘇靜塵無奈,只得把鑰匙放到他掌心,白皙修長的骨節(jié),有力又悅目。 溫瀚清接過鑰匙,試了下,同樣被卡住,按下門把手,在門里側檢查鎖。 鎖里面應該有點生銹。溫瀚清按著門把手說。 現在怎么辦?要不明天再弄吧?門口有監(jiān)控,一晚上不鎖門,應該沒事。之前也這樣過。蘇靜塵這會困得渾身無力,只想趕快爬上床躺下。 等兩分鐘。溫瀚清說著,大步邁進實驗室,迅速戴上手套,打開藥品柜,找到了一瓶甘油,拉開抽屜,拿出一根塑料滴管。 彎腰,將吸了甘油的塑料滴管伸進鎖眼。 再次插入鑰匙,扭動了兩下,能順利擰到底了。 試了下,能鎖上門。 快步把東西放進實驗室,脫下手套,然后又去休息室。 蘇靜塵倚著墻,看著溫瀚清鎖好門,拔出鑰匙后,沒有還給她。 借我用一下,明天配完鑰匙再還給你。明天早上我會來開門,不用擔心開不了門,做不了實驗。溫瀚清用紙巾包住鑰匙,握在手里。 嗯。蘇靜塵點頭,朝前走。 剛才用鑰匙鎖門后,碰到了鎖眼里的甘油,黏黏糊糊的。 蘇靜塵有輕微潔癖,溫瀚清了解這點。 與以前相反的是,溫瀚清在蘇靜塵身后一步遠的距離,兩人走進電梯。 出了實驗室大樓,兩人依舊一前一后走著。 蘇靜塵要回寢室,溫瀚清在她身后,踩碎月色,傳來回響,被微涼的夜風環(huán)繞著,安靜無話。 到了寢室大樓前,蘇靜塵被風吹得清醒了些,轉身,看著站定的溫瀚清,你要進這里? 這是一棟女生寢室樓。 不是,去那里。溫瀚清看著蘇靜塵,指著不遠處的學校北門說。 蘇靜塵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錯開他的視線,偏著頭,愣生生問了句,你要在這個實驗室待幾年? 三年。溫瀚清如實相告。 我知道這樣說不合適,但還是希望你能換一間實驗室。如果打定主意回國,你可以去系主任的實驗室,他們那里條件比我們好,或者你選擇其他成熟的大平臺。我們實驗室現在要什么沒什么,你從頭開始會很困難,很耽誤時間。 黑夜給了蘇靜塵勇氣,她低頭,一口氣說完。 科研對于溫瀚清的重要性,她很清楚。這番話雖然她帶著私心,但更多的是不想讓他面臨跟自己一樣的困境。 你的意思我明白?;厝ニ?。溫瀚清輕描淡寫地說。 溫瀚清,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應該立刻換實驗室!真的,我沒開玩笑!蘇靜塵激動地提高音量,劃破安靜的夜幕。 就算是陌生人,她也會做出這樣的提醒。 我做這個選擇經過思考。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我跟你的關系,與實驗室其他人的一樣。溫瀚清平心靜氣地解釋,盡量不激怒蘇靜塵。 她這會處在隨時被點燃的邊緣,應該是被壓抑的太久了。 你確定不換實驗室?蘇靜塵實在是困,睡眠不足帶來的煩躁讓她很不耐煩。 已經辦好手續(xù)了。上去睡吧。溫瀚清平和地說。 蘇靜塵徹底無話,一天的情緒和心力都耗盡了,不再糾結,直接轉身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