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死了，這又是一個新的轉(zhuǎn)折點。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迷宮，總是在碰壁，但是又不知道每一次拐彎是會離終點近一些，還是被帶進另一個死胡同里。

    朝陽從海平面升起，盛存瞇起眼睛，看見東方的云層中翻涌起隱隱的黑霧。

    那里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如果運氣不好，這應該就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次日出了吧。他心想。

    另一邊，老人的雜物間里，電視機正在播報早間新聞：

    “今日，臺風‘黃蜂’已經(jīng)在太平洋上方生成，預計將于三日后登陸海南，氣象部門將及時發(fā)布臺風預警，請廣大市民密切關注……”

    “臺風天又要來嘍……”

    老人瞄了一眼電視，衛(wèi)星云圖上，白色的云層間，風暴眼清晰可見。

    對于打工人來說，臺風天意味著要冒著狂風驟雨去上班。而對于老人這種靠收廢品維持生計的人來說，臺風天小商販和市民都不愛出門，意味著沒有收入了。

    更何況，一場臺風起碼要持續(xù)三天。

    老人拿起面包袋，關了電視，準備去西灘見見那些老朋友。

    然而他想了想，還是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了，轉(zhuǎn)身從電視機后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是幾張零零散散的鈔票。

    他把手指在嘴里抿了一下，仔細地來回點了好幾遍，存款不多不少，正好120元。

    房租還沒交呢……

    老人喃喃道，黑白花圓鼓鼓的肚皮再一次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啪”地一下合上盒子，重新放回原處，開始整理今天要買出去的廢品。

    中午，老人準時出現(xiàn)在步行街。

    經(jīng)過火鍋店門口的時候，他猶豫半晌，還是走進后廚。

    “你們之前說要小狗崽，我這里有……貨”，老人停頓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你們現(xiàn)在還要嗎？”

    他盯著對方，說不清自己究竟想聽到哪一種答案。

    “要！當然要！”

    火鍋店老板露出一絲貪婪的臉色來：“出生多久的？”

    “應該是剛剛出生。”

    “哪兒的狗？可千萬別是從別人家里偷出來的?！?/br>
    老板上上下下打量起老人的穿著打扮，瞇起眼睛露出懷疑的目光，老人心虛地瑟縮了一下。

    “是流浪狗，之前說50一只，還作不作數(shù)？”

    “當然，你要是能弄到，這點錢少不了你的！”

    老板豪爽地揮揮手，心里卻暗自可惜：這老東西還挺精，就是不肯說在哪里……

    “可以。不過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安眠藥之類的東西？把大狗放倒了才好下手?！?/br>
    老人想了想，問道。

    “有是有……你要是從我這兒拿藥，到時候價格扣10塊哈。”

    見老人勉強點點頭，老板很快把藥取來，算是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交易。

    老人雙手微顫，接過這個小小的密封袋，轉(zhuǎn)身欲走，又被老板叫?。?/br>
    “等等，你在抓小狗崽的時候，動靜不會很大吧？”

    之前放跑的那條黑狗不知道死哪里去了，雖然老板相信一條流浪狗不會引人注意，但是他還是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要小心為妙。

    “放心，那地方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br>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密封袋揣進口袋里，和今天賣廢品收到的零錢放在一起。

    在去學校的路上，他拐進路邊的小賣部，買了四根火腿腸。

    他決定在明天實行這個計劃。

    盛存提心吊膽地過了一整天，然而無事發(fā)生，就連預想中的小白前來報仇都沒有。

    他感覺今天在海灘上覓食的各位都心神不寧的樣子，頻頻抬起頭向遠處張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樣。

    他很快明白過來，今天應該是那個老人來做慈善的日子。

    但是他沒有來。

    這算不算是一個新的變故？

    盛存現(xiàn)在有點神經(jīng)過敏，他甚至跑到老人的住處看了一眼，確認他安然無恙了才回去睡覺。

    可能人家今天有急事呢……可是都讓流浪狗們形成條件反射了，說明他來的時間一直都很規(guī)律呀……

    他想著，心事重重地入睡了。

    “還有三天。”

    系統(tǒng)再一次報時，盛存從睡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天色昏暗。

    果然是記憶中那種糟糕的天氣啊……

    他昏昏沉沉地爬起來，發(fā)現(xiàn)或許是受天氣影響，今天幼崽們格外乖巧，現(xiàn)在還沉睡不醒。

    成年狗們都醒了，今天輪到盛存留在家里帶娃，他懶洋洋地趴著，目送黑白花和其他三狗出門。

    毛絨絨的幼崽們在身側(cè)酣睡，盛存被瞌睡感染，不知不覺又閉上了眼睛。

    他沒想到黑白花很快就回來了，嘴里還咬著半根火腿腸。

    它把火腿腸放在盛存嘴邊，興奮地搖搖尾巴。

    自從盛存表現(xiàn)出雄性中罕見的責任感，黑白花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好轉(zhuǎn)，它并不蠢，知道只有首領的威儀還在，才能守護幼崽們的安全，因此對他越發(fā)信任，偶爾百依百順的姿態(tài)甚至稱得上諂媚。

    盛存并不習慣這種明晃晃的獻殷勤行為，但是根本拒絕不了，只能勉勉強強招架。

    比如說現(xiàn)在，他疑心未消，并不想接受人類的食物，但是黑白花一個勁兒地把食物湊嘴邊，想著老人回回都來，必定也是獲得了狗群的信任的，盛存細細聞嗅一番，感覺并無異常，終于張嘴，把半根火腿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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