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您在這條時間線的第2天, 距離臺風還有6天。”

    老人在前面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朝陽破海而出, 海面上覆蓋著一層粼粼波光。

    這本應(yīng)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如果不是系統(tǒng)開始死亡倒計時的話。

    “別光顧著匯報進度啊，你覺得我現(xiàn)在有沒有偏離主線？”

    經(jīng)過幾次九死一生的任務(wù)，盛存對于數(shù)字早已不再敏感, 他更想套出系統(tǒng)的只言片語，確認自己有沒有漏掉什么重要的線索。

    “這就是去學校的路，您現(xiàn)在并沒有偏離主線。”

    “……”

    盛存用意念翻了個白眼, 這是專為系統(tǒng)準備的。

    “再次提醒, 請您不要嘗試這種作弊行為, 不然可能被強制清除?！?/br>
    系統(tǒng)的語音突然變得嚴肅，盛存心頭一凜, 頓時收起其他的念頭。

    看來這個最后的任務(wù)要求格外苛刻，原先還可以在系統(tǒng)的底線上橫跳幾回, 現(xiàn)在直接變成碰都碰不得的紅線了。

    這個老人明明就是唯一一位和狗群關(guān)系密切的人類, 為什么碰到他以后，系統(tǒng)連一個提示都沒有？

    是他根本就不重要, 還是說……情況復(fù)雜，系統(tǒng)也拿捏不準？

    不知不覺，腳下細軟的沙粒被簡易的水泥路取代, 地面坑坑洼洼，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留下的產(chǎn)物，連騎自行車都嫌顛屁股。

    路口分出兩條岔道來，左邊直達學校側(cè)門, 右邊通往一片居民樓。

    老人慢悠悠地右拐, 走進老舊的樓房之間。盛存自知在當?shù)鼐用裱劾锊皇鞘裁春眯蜗? 乖乖站在外面，偷偷摸摸地探出一個腦袋

    所幸老人上前兩步，就在最靠近外側(cè)的門口停了下來，拉開根本沒有上鎖的鐵門，露出一間小小的雜物間。

    細細的灰塵在光線里飛舞，這片空間一覽無余。

    里面只有一張床、一臺小型電視機和一把竹椅而已。

    刨去這些家具，剩下的一小半空間堆滿了廢品，隨著門開的動作，一個塑料瓶“哐啷”一下，從門后滾了出來，像一枚推倒的多米若骨牌，整個廢品堆開始搖搖欲墜。

    老人走進房間，絲毫沒有在意被自己撞得更加東倒西歪的瓶瓶罐罐們，很快搬著竹椅走了出來，順手拎出一個蛇皮袋來。

    他坐在門口，蛇皮袋放在腳邊，慢悠悠地把房間里的廢品往外掏，罐子踩扁，紙箱扯平，然后塞進蛇皮袋中。

    一時間，盛存的耳邊只剩下罐子被擠壓的嘎吱響，像鈍刀子砍骨頭一樣刺耳。

    他動了動耳朵，實在是不堪其擾，但是在掌握老人一天的動向之前，又不敢貿(mào)然跑遠。

    趁著老人還在“垃圾分類”，盛存見縫插針溜回海灘，吃了一頓海鮮味兒的早飯。

    黃狗兩兄弟躲在礁石后面，試圖捕捉落地的海鷗，雖然好像從未成功過，但是它倆樂此不疲。

    雪納瑞重新鉆回窩棚里補覺。如果它是人類，應(yīng)該也是耄耋之年的老頭兒了，盛存合理懷疑它是因為年老色衰才被拋棄的，

    只有黑白花還埋頭在潮濕的砂礫中挑挑揀揀，她畢竟是個孕婦，胃口就像黑洞，深不見底，每天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不停地吃吃吃。

    見盛存轉(zhuǎn)悠一圈，拔腿又要走，黑白花發(fā)出不滿的叫聲。

    “汪~呼呼~”

    盛存親昵地搖搖尾巴，表示自己是要出去找點新鮮事物回來。

    這也不算說謊，反正在學校里肯定能翻到各種各樣的食物。

    在黑白花期待的注視下，他飛快轉(zhuǎn)身，腳底抹油地開溜。

    老人已經(jīng)把昨天積壓的廢品處理完畢，滿滿當當塞滿了兩個蛇皮袋。他拐進旁邊的車庫，推出一輛小三輪車來，上面原本的紅漆脫落得斑斑駁駁。

    他把裝好的廢品往后座一丟，騎上小三輪，晃晃悠悠地去往步行街的方向。

    盛存對此表示理解。學校里零零星星的塑料瓶根本不夠看，步行街上天天都有小商販進貨出貨，這個過程中產(chǎn)生的各種空箱子才是廢品來源的大頭。

    只是這樣的收入，還能有喂狗喂鳥的雅興，這老頭兒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精神貴族？

    躊躇片刻，他踩著老人的車輪印往前走，這條路會經(jīng)過學校的大門口。

    這幾天，他在大腦中反反復(fù)復(fù)回憶生前畫面，在已經(jīng)刻入DNA的場景中，這是他身為人類時，走過的最后一條路。

    懷著探查案發(fā)現(xiàn)場的凝重心情，他決定給6天后的自己排查一遍安全隱患。

    于是，旁邊小賣部的老板娘看見詭異的一幕——一條半人高的大黃狗在自家店門口的人行道上走來走去，不聲不響的，還時不時抬起頭，盯著對面的發(fā)呆。

    “去！去！誰家的狗，也不拴好，影響我生意……”

    一根拖把在盛存頭頂晃悠，隨之而來的還有老板娘色厲內(nèi)插的吆喝，他一偏頭，敏捷地躲過臟水的攻擊，夾著尾巴躥到一旁。

    結(jié)合記憶中樹干的距離和夾角，而且要有砸死人的威力，小賣部斜后方的這棵梧桐樹嫌疑最大。

    梧桐樹的根系并不發(fā)達，加上本身很容易招蟲，成為臺風天樹木被連根拔起的新聞中的?？停沁@種現(xiàn)象一般見于移栽不久的新樹，或者是根部被蟲蛀的老樹……

    這一帶是出了名的老舊小區(qū)，路邊隨便一棟樓房或者一棵大樹的年紀都比盛存還要大，就算是先天不足，二十多年的梧桐樹也有足夠的根系抓牢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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