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孫桂芳正給他夾菜, 聞言點了點頭：“他們年紀(jì)都不小了，聚在一起是好照看一些?！?/br>
    “原先想著蓋兩層樓還留著小院，現(xiàn)在想想干脆把小院舍了，樓頂不封, 弄成平樓, 上面一樣可以種花和弄點小菜曬衣服啥的?！睏罾^西拿起一顆水煮蛋剝好后放在孫桂芳的碗里。

    “我懂了, 你是說和西門巷那有家差不多的樓房是不是？”

    孫桂芳想了想后問道。

    楊繼西點頭：“年紀(jì)大了, 以后爬樓也困難, 咱們把一樓和頂樓防水做好些，就是冬天住在樓下也不覺得潮濕。”

    “是個辦法, ”孫桂芳點頭，“但是我們那重修房子，柳家和王家肯定要受一點影響的, 王大爺年紀(jì)大了，得顧及著點, 咱們以前受老人家不少照顧呢?！?/br>
    “這個我也想到了, ”楊繼西說, “前天我不是去送雞蛋嗎？就和王大哥提起建房的事兒，他說他家房子也挺老了, 也想修房子，這不就巧了嗎？”

    “那他們住哪里？”

    王成功他們就是鎮(zhèn)上的人，這房子推了重建, 確實沒住的地方, 王大爺有三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沒養(yǎng)大, 就只有王成功養(yǎng)大了不說, 還做了他們鎮(zhèn)上的郵遞員。

    楊繼西倒是沒問這個：“下午也沒啥事, 咱們?nèi)ユ?zhèn)上看看。”

    孫桂芳點頭：“成?！?/br>
    下午楊繼西把木凳放在三輪車上，等孫桂芳坐好后，他才騎上車往鎮(zhèn)上去。

    孫父這兩天腿腳不便，又要隔兩天換一次藥，所以和楊二爺爺住在鋪子里。

    楊繼西他們到鋪子的時候，楊二爺爺他們正在鋪子里坐著和過來串門的王大爺說話，聽三人聲音都比較洪亮，孫桂芳二人相視一笑。

    柳老二打著哈欠過來買面，見他們從三輪車上下來，于是笑問道：“聽王大哥說你們也準(zhǔn)備修新房了？”

    楊繼西點頭：“你們也要修？”

    柳老二嘿嘿一笑，撓頭道：“咱們?nèi)疫B著一起呢，干脆就一道修了，整整齊齊的多好看啊?！?/br>
    王成功也在家里，于是楊繼西他們就坐在一起說建房的事兒。

    柳二媳婦跟孫桂芳還有王大嫂道：“我們家錢還有些不夠呢，大哥他們借給我們，我們蓋樓房就沒問題，要是他們手里也緊張，那就修不了了?！?/br>
    王大嫂掩嘴一笑：“這話說得，這幾年你們的日子過得那么紅火，修房子也是遲早的事兒。”

    劉章剛睡了午覺過來，聽他們說建房的事兒，于是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自家的房子，雖然舊了一點，但是兩邊鋪子都收拾得挺干凈的，瞧著也還不錯。

    再說他們修房子那影響就大了，不說自家生意，侯長亮他們家的早餐店就特別受影響。

    見劉章看著自己家，楊繼西也明白他想啥，等另外兩家離開后，楊繼西對劉章道：“你們家不著急，前些年換了大梁啥的，就是再住上十幾年也沒問題?！?/br>
    劉章聞言一笑：“這倒是，對了，還有個事兒，廠里確定了名單，我下崗了?！?/br>
    之前廠里沒讓他走，今年讓他走了。

    “這個月做完就不去了?！眲⒄抡f。

    “那不如來幫我們撿雞蛋，采茶。”孫桂芳笑道。

    劉章哈哈一笑：“成啊，不過趕集日我得幫幺妹招呼客人?！?/br>
    “沒問題。”楊繼西也笑。

    對于劉章下崗的事兒，他們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所以現(xiàn)在也沒有那么難接受，劉章也說最難的日子都過去了，就算是下崗其實也沒啥。

    周文柏他們的土雞灶開張那天，楊繼西他們前一天送雞過去的時候，還隨了禮。不得不說味道還不錯，但也是因為雞比較嫩，楊繼西他們桃林的雞才養(yǎng)了一年多，如果是老土雞，那這沒有半天是燉不出來的。

    嫣嫣和團團喜歡喝雞湯，所以楊繼西在家宰了幾只雞后送到縣里，給楊二奶奶燉著吃。

    “你大爺最近怎么樣？”

    楊二奶奶給他切了水果，端出來放在桌上后問道。

    “咳得厲害，康哥正勸他去醫(yī)院，大爺不聽，我走的時候二人還在那扯呢?！?/br>
    楊繼西說。

    “他就是怕花錢，”楊二奶奶明白楊大爺爺?shù)囊馑?，“不過也有個好消息，你康嫂說石頭有對象了，是他的同事。”

    “好事兒啊，狗蛋追他喜歡的姑娘，到現(xiàn)在也沒成功?！睏罾^西吃著東西笑道。

    楊二奶奶也跟著笑：“可別在狗蛋面前提這個事兒，免得他難過?！?/br>
    “欸。”楊繼西點頭。

    康嫂和楊繼康在臘月的時候，特意帶著東西去了省城，跟著石頭一道去女方拜訪。

    回來時康嫂對孫桂芳他們道：“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我和你們康哥話都不敢多說，就怕說錯了啥，好在他們看中的是石頭，對我們也很客氣。

    “那姑娘也好，我都覺得石頭配不上人家?！?/br>
    楊二奶奶撲哧一笑：“你這么說，我倒是好奇這姑娘了。”

    康嫂也笑：“他們的意思是讓兩個孩子先相處一段時間，等互相了解得夠多后，再說結(jié)婚的事兒?！?/br>
    “這是對的，”孫桂芳點頭，她還在織毛線衣，“婚姻大事可關(guān)系著兩個人一輩子的生活呢，越嚴(yán)謹(jǐn)以后對他們越好?！?/br>
    “是這個理，”康嫂連連點頭，“欸，你們啥時候蓋房子?。俊?/br>
    “明年開春后吧?！睏罾^西回著。

    “就建兩層？我聽供銷社那邊有人說，他們要蓋五樓呢！”

    “我們一家人住，夠住就成，等嫣嫣和團團出去工作了，家里就我們幾個，用不了多大的房子?！?/br>
    孫桂芳解釋道。

    “這倒也是。”康嫂想起楊大爺爺?shù)牟?，心里其實有些著急的，她想讓楊大爺爺看見曾孫或者是曾孫女，這樣也不會遺憾，但到底是石頭自己的事兒，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長輩干涉太多，她也不好催。

    楊大爺爺?shù)故峭Ω吲d的，也沒想那么多，只是叮囑石頭：“一定要對人家姑娘好，你雖然讀書多，可咱們到底是鄉(xiāng)下人，比不得人家的條件……”

    石頭也不反駁他的話，順著老人的意思點頭就是了。

    楊繼康捏著旱煙坐在自家堂屋門口，石頭出來便瞧見這一幕，他總覺得家里人好像有事兒瞞著自己。

    為此他也找歡歡和樂樂問過，但姐妹二人啥也不知道，并沒有覺得家里有啥不對勁兒的，只是說爺爺身體沒有往年好。

    但也是覺得楊大爺爺是年紀(jì)大了而已。

    “爸，您是不是有心事？”

    石頭過去問道。

    楊繼康回過神，把旱煙收了起來：“沒，你打算啥時候結(jié)婚?。俊?/br>
    石頭拉了根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我總覺得你們有事兒瞞著我，爸，你別轉(zhuǎn)移話題。”

    “哪有。”楊繼康是個不善撒謊的，為怕自己暴露，他拉著石頭去找楊繼西。

    楊繼西正在殺魚，見他們過來，便笑道：“晚上我們烤魚吃，你們一道過來嘗嘗?！?/br>
    石頭蹲下來幫忙，楊繼康見此松了口氣，見楊繼西看過來，楊繼康對他聳了聳肩。

    楊繼西立馬明白了，于是問起石頭工作的事兒，以及如果結(jié)婚，那房子是先買還是怎么。

    過了年，春耕結(jié)束，春茶也炒完送了貨后，楊繼西他們便請人蓋房子了，小賣部繼續(xù)開著，他們暫時租了上面一戶人家的前屋做鋪子，等房子蓋好后，再把東西搬回去。

    楊二爺爺不放心貨，所以他晚上就住在那邊的鋪子里，楊繼西和孫桂芳每天早上過來干活兒，傍晚騎三輪車回生產(chǎn)隊。

    孫父和孫母也過來幫忙，孫母在楊幺妹家?guī)椭鲲?，孫父則是幫著遞東西啥的蓋房子。

    楊二奶奶在縣里照看兩個娃。

    從三月底到六月底，房子終于建好了。

    柳老二還有王大爺他們家和楊繼西他們一樣，都是蓋的兩層樓，不過他們兩家把之前的小院留下了，而楊繼西他們沒有留小院，樓頂做成了平的，還弄了墻。

    這樣一樓就多了兩間房，而樓頂曬衣服啥的都不是問題。

    房子建好后，把小賣部搬了回去，接著孫桂芳夫婦又去孫家把孫父和孫母的東西一一搬到鎮(zhèn)上，家里的田地就租給別家人種，每年給糧食就成。

    嫣嫣她們放暑假的時候，楊二奶奶便和孫母一道回了田家崗生產(chǎn)隊，幫著做飯，楊繼西他們收玉米還有稻谷啥的。

    “親家母，九月開學(xué)的時候，你和我一道去縣里住，咱們不伺候那兩個老頭子。”楊二奶奶笑道。

    “好啊，其實我也沒做啥，吃飯都是幺妹那邊做，每天喊我們過去吃的?！睂O母有些不好意思。

    “幺妹他們就是不想咱們老人做飯，這兩個孩子都是孝順的?！睏疃棠滔肫鹚麄冎澳切┤兆?，越發(fā)感慨了。

    孫母掃了一眼楊老婆子那邊，低聲道：“我聽說那邊又病了？”

    “大嫂說犯了好幾次病，這心口疼得厲害，吃藥也不怎么管用。”

    楊二奶奶也壓低聲音：“冠心病，這就是心臟有點問題，我聽桂芳張姨說，這種病做手術(shù)得花不少錢呢！”

    正說著話呢，那邊楊老婆子的痛叫聲又傳了過來。

    這已經(jīng)成了楊家大院常聽見的聲音了。轉(zhuǎn)眼就是臘月。

    這天狗蛋過來借楊繼西的三輪車：“我送奶奶去縣醫(yī)院瞧瞧，老這么疼也沒法子啊。”

    “你會騎嗎？”

    楊繼西問。

    “會，我學(xué)了的，小車我也學(xué)了?！惫返包c頭。

    楊繼西把鑰匙給他：“慢著點?！?/br>
    “欸?！惫返敖舆^鑰匙應(yīng)著，沒多久孫父就瞧見狗蛋背著還在不斷痛呼的楊老婆子出了院門，他跟著走出這邊的院門探頭一看，狗蛋把楊老婆子放在三輪車上，楊老漢抱住不斷動著的楊老婆子，很快三輪車就過了大柳樹。

    “這病可真折磨人?！睂O父微微皺眉道。

    “是啊，以前她總愛裝病，說自己心口疼，現(xiàn)在真的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裝太多了。”

    楊二奶奶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好像有點刻薄，于是趕緊說起別的事兒。

    楊老婆子住了三天院，這才被狗蛋還有楊老漢帶回家，二人的臉色都說不上好。

    楊繼北和楊繼南在縣里賣麻辣兔，楊老漢自然也去找他們說楊老婆子病了，所以這幾天都是幾個人輪著照看的。

    “醫(yī)生說想不疼，就得做手術(shù)，”楊老漢坐在楊大爺爺堂屋門口長嘆了一口氣，“那就是要往她身上動刀，那誰愿意?。烤瓦@幾天抽了血，我都覺得她臉色不好。

    “這要是動了刀，她也一把年紀(jì)了，誰知道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出醫(yī)院大門啊?！?/br>
    楊大奶奶也跟著嘆了口氣：“可這要是不做手術(shù)，她三天兩頭就會犯病，疼得不得了，瞧著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