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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格內(nèi)沒有窗，因此，唯一的光源就是一旁小桌上放著的燭臺。

    燭火幽暗，照亮了方寸之地。

    顧淵走進門，看到了正在燭臺旁邊站著的人。

    他怔了一怔。

    “不是說累了么？”他溫聲道，“怎么還不休息？”

    “……睡不著?！焙者B笙抿了抿唇，“想起來找本書看?！?/br>
    顧淵怔了怔。

    他自動把這句話轉(zhuǎn)換成了赫連笙被他氣得睡不著，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東西——

    赫連笙望過去，發(fā)現(xiàn)是他前幾天耍脾氣的時候，要的某家糕點鋪的點心。

    這家店的糕點師傅早就不做了，他說那句話純粹是為了刁難顧淵。

    但是顧淵當真了。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顧淵怕他是以為他在糊弄人，開口解釋道：“那個師傅就住在城郊，我讓人去請了他做的?！?/br>
    “就是原來的那個味道?！彼p聲道，“剛剛，小廝才取回來，還是熱的?！?/br>
    這就是他急匆匆又回來一趟的理由。

    “……知道了?！焙者B笙道，“放桌上吧?！?/br>
    顧淵立刻松了一口氣，小心地把點心放在了桌子上。

    放完，赫連笙在心里盼著他離開，顧淵卻沒有走。

    他還記著赫連笙剛剛說過的，他要找一本書看。

    小桌上擺著幾本冊子，是赫連笙平日里看的。從山川圖志到民間話本，都是顧淵給他找來的。

    他看著其中翻開的一本，頓了頓，笑了笑：

    “這本我看過?！?/br>
    “我當然知道你看過。”赫連笙沒忍住，還是開了口，“上面還有你的批注?！?/br>
    他又沒瞎。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

    顧淵當時看這本書的時候，他還活著，就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邊看邊做批注。

    他抿了抿唇，終于忍不住出聲趕人。

    “你沒有事情要忙么？”他道。

    這里沒有窗，他沒有時間概念，但是剛剛顧淵進來的時候，他隱約看到了外面的天光已經(jīng)暗了。

    應當已經(jīng)到了吃晚飯的時辰。

    這個時辰對于他和竹十一來說是天賜良機。

    因為在這個時候，顧府的大部分人都會聚在前廳。

    他們可以更安全地離開這里。

    他現(xiàn)在并不想跟顧淵起爭執(zhí)，說話都是竭力壓著火氣的平靜。

    但是顧淵仍然聽出了他語氣里的不耐煩，他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即便是這樣，他的臉上還是笑著的。

    “……最近，沒什么事?！彼p聲道，“公務白天都處理完了?！?/br>
    “你晚上想吃什么？”他問，“我去讓廚房做?！?/br>
    “不必了?！焙者B笙閉了閉眼，“隨便給我吃點就行?！?/br>
    他的拒絕太明顯了。

    明顯到哪怕顧淵竭力忽視，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他攥緊了掌心，沉默像是一把凌遲著他的刀。

    “好，那我……”他頓了頓，怔了一下，“被子怎么掉地上了？”

    赫連笙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瞳孔一縮。

    旋即，他反應了過來。

    他剛剛把竹十一塞過去的時候，還是沒有被子的。

    應該是竹十一怕顧淵看出端倪，又把被子扯下來遮了一遮。

    顧淵已經(jīng)抬步想要走過去，想要幫他把被子拾起來。

    赫連笙心跳快了一拍，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沒事?！彼麖娧b鎮(zhèn)定地開了口，“我一會兒自己拉。”

    顧淵被這一拉拉得晃了晃神。

    不過很快，他就對著赫連笙笑了笑：“我來吧。”

    “你不是還要看書么？”他道，“坐著看就好?！?/br>
    然后，他頓了頓，“你要是還有什么想看的，告訴我，我到時候給你帶進來?！?/br>
    說著，他輕輕拉開了赫連笙的手，就要往軟榻那里走。

    眼看著他就快要走到軟榻邊上，赫連笙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他猛然地拽住了顧淵的手腕。

    顧淵被他拽得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他察覺到了赫連笙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剛剛轉(zhuǎn)過頭想要詢問，就僵住了。

    赫連笙摟住他的脖頸，直截了當?shù)匚橇松蟻怼?/br>
    柔軟的觸感碰觸到唇瓣的那個瞬間，顧淵的大腦一片空白。

    赫連笙的吻技很青澀。

    青澀到，即便是他的動作兇狠得像是要把顧淵給生吞活剝，他也只是將唇貼著顧淵的唇，像一只毫無章法，只知道貼蹭的小貓。

    顧淵被他踮著腳摟著，原本壓抑的心情驀地燎原，他幾乎是本能地就伸出了手，摟緊了赫連笙的腰，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身前。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親吻。

    不在新婚之夜，不在洞房花燭，而是在這間壓抑的暗室。

    顧淵想問赫連笙怎么了，想問對方為什么會突然親他，最想問對方是不是……

    還喜歡他。

    赫連笙還喜歡他，這件事，是自從赫連笙死之后，他連做都不敢做一做的美夢。

    他寧愿赫連笙恨他。

    他多希望赫連笙恨他。

    他們之前隔著太多東西了，他幾乎不敢奢求對方原諒他。

    那一日，赫連笙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除了惶恐，甚至還生出了隱秘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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