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僵在了原地。

    他似乎沒料到赫連笙會是這個反應(yīng)，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

    片刻后，他顫著唇開了口：“你要是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阿笙，你……”

    赫連笙的手一頓。

    “我為什么要生氣？”他有點奇怪地問。

    “顧亭月那件事，是你受了柳黎蒙蔽，你跟他自幼相識，把他當(dāng)?shù)艿芴蹛邸Ｄ阆嘈潘?，不相信我，也是?yīng)該的?！?/br>
    “至于北殷一事……”

    他頓了頓，心平氣和地道，“就算沒有我舅舅，以老頭兒對北殷那提防樣兒，早晚北殷都會有此一劫。不是你顧家借這個勢，也會是別人。當(dāng)然……”

    他頓了頓，“你會親自動手，是我沒想到的?！?/br>
    “但是歸根結(jié)底?！彼鹧?，“原因只是，我在你心里，沒那么重要而已，不是么？”

    自己對于喜歡的人而言，沒那么重要。

    這樣一句聽著就讓人難過的話從赫連笙的嘴里說出來，就像是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

    顧淵哆嗦著嘴唇：“不是的……”

    “你對我很重要……”他想去碰赫連笙，但是想到了他剛才的抗拒，又驀地收回了手腕，他的眼眶有點發(fā)紅，聲音低啞，“阿笙，你對我很重要，真的。”

    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我……喜歡你?！?/br>
    說出這句話對他來說，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曾經(jīng)，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赫連笙纏著他，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你就哄一哄我會怎么樣啊顧淵?！彼恼Z聲清澈，帶了些少年一貫的嬌矜，“你哄一哄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放棄了不來纏著你了呢？”

    他抬起頭，對方?jīng)_他眨了眨眼睛，眼里全是狡黠，像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小狐貍。

    那個時候，京城的天還沒有變，赫連笙身后，是萬里無云的晴空。

    他以為，他會一直和赫連笙這樣糾纏，糾纏到很久以后。

    說不定……

    會是一輩子。

    可是短短幾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閉了閉眼，抬起頭，看向赫連笙的眼睛里帶了一絲惶恐的期待。

    但是，他什么也沒看到。

    那雙漂亮的，曾經(jīng)盛滿愛意的異瞳里，如今，只有他自己，空落落的倒影。

    “知道了，然后呢？”他平靜地問。

    *

    顧淵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暗格。

    赫連笙看著他的背影，把其余的話咽回了嘴里。

    ……算了。

    他想。

    他現(xiàn)在的身體也不好，而且獨孤澈尚在和談，要讓他現(xiàn)在走，他也走不了，呆在顧府，說不定還比在外面安全些。

    想到這，赫連笙收回視線，嘆了口氣，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說是暗格，這間屋子確實并不大，至少赫連笙目及之處，就是全部。

    屋子里很空，他身下的軟榻是外面搬的，看得出來，在他之前，這間空屋子并沒有人使用過。

    他試著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依舊沒什么力氣，只要繼續(xù)躺回了床上。

    接下來的幾日，赫連笙的日子過得很平靜。

    他不知道顧淵是怎么跟外面的人說的，總之，在他養(yǎng)傷期間，并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打擾他。

    他的衣食起居均是顧淵親力親為，對方會每日給他送飯，給他帶來合適的衣服，赫連笙覺得無聊，顧淵甚至給他帶了幾本書。

    而顧淵本人，也開始長時間地呆在這里。

    他處理事務(wù)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著赫連笙，就像他完全不是個別人口中想要謀反的“亂臣賊子”一般，赫連笙起初還冷眼看著，后來索性不客氣地坐到了他邊上，取了他的那些文書拿來看。

    倒不是真的想謀權(quán)篡位，就是確實是無聊得要命。

    喝粥的時候，赫連笙實在好奇，沒忍住問出了口：

    “我消失的事情，你是怎么跟他們說的？”

    顧淵一直注視著他喝粥的動作。

    赫連笙化形之后的身體是新的，皮膚幼嫩得一絲疤痕也無，嬌氣得很。

    偏偏他本人無知無覺，上次喝粥，他剛拿到粥碗，不小心打翻了一些，guntang的粥液撒到手背上，原本光滑白皙的手背立刻就通紅了一片，半天也沒消。

    自此以后，顧淵就再也沒有送過那么燙的粥來。

    看他吃飯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又傷到自己。

    聞言，他回過了神。

    “就說是……”他輕聲道，“有天晚上跑丟了?！?/br>
    為此，他還專門派了一些人去找。

    大家都知道顧淵對這只貓有多重視，沒有人敢懈怠。

    只是找了一圈，自然是不可能找到。

    貓跑丟，說服力比人跑丟大多了。

    畢竟若是沒人管著，貓可以去的地方比人要多得多。

    赫連笙恍然。

    與此同時，他心里又有些糾結(jié)。

    也不知道楚裊裊和竹十一他們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況。

    若是知道了他跑丟的消息，這兩人都是萬里挑一的聰明人，那可能是能猜到的吧？

    他其實可以拜托顧淵跟他們說一聲，畢竟這幾日觀察下來，顧淵確實沒有想把他交出去換取皇恩的想法。

    但是，赫連笙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沒有把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北殷的事暴露給顧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