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往睿王府席位看了一眼，眼中涌現(xiàn)勢在必得之色。

    中秋宴會奢華隆重，桌案上擺滿了美味珍饈。然而，李湛無心吃席，這些時日反復(fù)想著那封信件之事，讓他心情疑重。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倒酒的婢女不小心將酒壺掉落，一整壺酒灑在他身上，氣味熏人。

    王妃宋氏轉(zhuǎn)頭看過來，問道：怎的回事?

    李湛見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發(fā)抖，揮手讓她退下，想必她也是無心之失，阿娘莫怪，兒子先去換身衣裳便回。

    程倩見李湛起身而去，她對程夫人道：阿娘，女兒有些酒意上頭，出去透透風(fēng)。

    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這孩子，這宮宴才行到一半呢，就喝了恁多，快去吧，莫要走遠(yuǎn)了。

    程倩點(diǎn)頭應(yīng)好，帶著婢女起身，悄悄跟在李湛身后。

    李湛走得略快，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程倩只好跟在后頭慢慢摸著小路去他換衣裳的廂房。今晚她已準(zhǔn)備就緒，只等李湛進(jìn)入房間，吸上兩口催情香，自己便借酒力不慎迷路闖進(jìn)去。等兩人成就了好事，婢女們尋聲而來，屆時......一切水到渠成。

    程倩沿著小路走著，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想著今日便能達(dá)成所愿，便興奮不已。

    半刻鐘后，程倩來到李湛的廂房，先在外頭等了片刻，見房內(nèi)燈火通明，卻無聲無息，想著，必定是那香令他起了興致。等她摸著門進(jìn)入時，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并沒有人，她四處找了一遍，還是不見，出門后在回廊處抓了個婢女問話，你可曾見李世子來此過?

    這女婢是負(fù)責(zé)此處點(diǎn)燈的，她搖頭道：奴婢未曾見過，但適才已經(jīng)有宮人將世子的衣物送了過來，想必人還在路上。

    程倩點(diǎn)頭，許是李湛在路上耽擱了。于是，她又悄悄摸回屋子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靜靜等著他。

    李湛確實(shí)有事耽擱了，他特地繞路去見了六皇子李晟，那事困擾他許久，今日務(wù)必要問清楚。

    李晟再次見到他有些不自然，他問道：你為何在此處?

    婢女不小心將酒灑了，我正要去換衣裳。

    即是如此，便不耽誤你了，去吧。

    但李湛未抬腳，定睛看了李晟一會兒，開口道：六哥，你就沒有話想對我說?

    那日聽陸安分析后，自己能想到的人便是他，李晟的書法很好，而且臨摹技藝也十分精湛。可......自己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與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誼，他卻算計到如此地步，為了私欲竟將阮卿也牽扯進(jìn)來。

    這些日子，他反復(fù)思慮，希望不是他，可證據(jù)卻又處處指向是他所為。

    李晟見他面色嚴(yán)肅，開口道：你想讓我說什么?

    說說鴻安寺之事。

    李晟沉默半晌，神情似在默認(rèn)，又似在狡辯。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甚是相信六哥為人，那封信，難道你不該解釋一二么?

    什么信?我不知你在說什么。

    李湛定定的看著他，我知曉六哥心中素有宏圖大志。但六哥在我眼里，與其他堂哥一樣，我不想?yún)⑴c你們的事。至于六哥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只管與我說便是，何必去為難一個女子?你可知，她差一點(diǎn)就......

    李晟突然笑了，你認(rèn)為我想得到什么?我不過是為了倩表妹罷了，她一心想嫁與你。而你，卻想著娶一個賤民女子，我只不過是略微施點(diǎn)援手而已。

    見他終于肯承認(rèn)，李湛冷笑一聲，略微施援手?女子的清白在你眼中算什么?人命在你眼中算什么?你可知那周成是個什么人?李湛很失望，是不是為了程倩，你我心中清楚。而且，至于我想娶誰，那是我李湛的事，莫非六哥覺得，我李湛的婚姻是可以任人擺布的?

    李湛，你想必誤會六哥了，六哥只是見不得倩表妹傷心垂淚，只想幫幫她而已。再說，那個賤民女子有何好。難道倩表妹不夠溫柔大方，不夠美貌?你們也是從小青梅竹馬的情誼，你怎忍心讓她難過?

    他言之鑿鑿，將程倩拉出來為自己的私欲做遮羞布，一口咬定此事就是為了幫程倩。

    李湛嗤笑，溫柔大方?不擇手段陷害無辜之人也算?若不是念著從小的情誼，我又豈會放她逍遙至今日?

    李湛失望之余，也甚是心寒，他不想再與他做口舌之爭，便道：我原本以為，此事只她一人所為，卻沒想到，我從小敬重的六哥竟也參與這樣齷齪的事。希望六哥這是最后一次，我喜歡阮卿，日后也會娶她，絕不會任人陷害。若是再有下次，我與六哥的情誼也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他抬腳略過李晟而去。

    李晟站在原地，雙拳攥緊，盯著燈光下婆娑的樹影，神色難辯。

    李湛大步沿著回廊走著，適才的激憤被夜風(fēng)吹得稍微冷靜了些，他沒想到，那些從小親近的人，一個個因著權(quán)勢變得面目全非，漸行漸遠(yuǎn)。也許，這便是長大的殘酷，正如他母妃所言，他的任性只能在國子監(jiān)結(jié)業(yè)之前，待學(xué)業(yè)結(jié)束，他也要試著入仕，試著看那些骯臟的人心，試著扛起睿王府的責(zé)任。

    有些事，是必須承認(rèn)，也必須面對的，只是不曾想，竟來得這樣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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