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想到你媳婦給咱家生了福娃，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就算你媳婦平時再不懂事我也對她一樣，并不會更偏疼其他兩個兒媳?！狈嚼咸@話雖然是對著方瑜他爹說的，但其實是給方瑜聽的。

    “我就離開家五六天，你看看你媳婦都做了什么啊！拿家里的錢貼補娘家，頂著福娃名聲去村里招搖，還去人家賣rou和賣豆腐那里耍威風(fēng)壓價退貨，最后居然還想去里正家里告二妮不孝順。哼，真是給我們方家丟人現(xiàn)眼！我這個老婆子拼死拼活地為福娃弄好名聲，她這個當娘的居然這么扯后腿，真是氣死我了！”

    方老太太說到這里情緒十分激動，索性就痛哭了起來。

    “我為什么不帶她來城里啊，不就是怕她在城里給福娃丟人現(xiàn)眼嘛！這縣城里的人都看不起鄉(xiāng)下來的人，你們都不知道咱們家附近的這些新鄰居都背著咱們家說咱們什么話。我出去交際說話都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就怕做出什么可笑的事被人家笑話?！?/br>
    “我就想著先讓你媳婦在村里待著，等我這邊忙完了，有功夫教她的時候再讓她過來，反正村子里大家都熟，還有你大伯一家看著，也不會有什么事。”

    方老太太抓住機會一通兒表白訴苦，把她之前的小心眼兒說得十分堂皇。

    方瑜他爹自然都信了，就連清楚老太太心思的方瑜也開始覺得老太太說的沒錯。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請撒花花哦！

    咳咳，月末了，想要一瓶營養(yǎng)液，嚶嚶。

    話說，我發(fā)現(xiàn)大腿有一處淤青了，可是我也沒磕到過啊，就很奇怪，然后我和我媽說了。我媽笑道：“一一不是總蹬你。”

    ……

    邊邊好狗，我要報復(fù)回來，打算親自咬她耳朵，呵呵。

    第77章 人與人

    方瑜躺在床上， 想了半宿。

    他是真的不太善于處理這些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和人際關(guān)系。

    在現(xiàn)代方瑜就是個十分怕麻煩的人，如果遇到這樣的人或事，只要和他本身沒有太多的關(guān)系， 他肯定是繞老遠的道走。就連平日里見到街面上有人吵架斗氣， 他都不去看熱鬧， 因為沒有興趣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麻煩事。

    在現(xiàn)代他可以關(guān)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當宅女逍遙自在，和親戚保持一定距離，只在逢年過節(jié)時見面。

    到了古代就沒辦法再這樣了。

    古代是宗族的社會，搞得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這套統(tǒng)治理論， 這樣的社會必然要求治下的百姓忠于君主、孝敬長輩。

    修齊治平。先不說齊家，哪怕是第一步修身都繞不過個人所在的家族， 沒有全家的供養(yǎng)個人哪有錢來讀書。

    方瑜反省他之前的疏漏， 不合時宜的現(xiàn)代思維，以及輕視人心的變化多端，只想著用個人的進步來蓋過總體的薄弱， 還有那種獲勝后的放松，和拿錢就想擺平一切事的暴發(fā)戶氣質(zhì)。

    他將家里所有的人都仔細想了一遍。

    老太太愛權(quán)又有管理的能力， 想要掌控家里所有的人， 這其中也有他，方瑜需要提高警惕， 樹立自己的權(quán)威。

    他這輩子的娘呢，從前給他的印象就是個可憐軟弱又有點糊涂的鄉(xiāng)下農(nóng)婦， 天天受婆婆和丈夫的氣， 除了干活什么事也辦不成。

    現(xiàn)在呢， 通過二妮信中的敘述可以看出來這位可憐的婦女也并非良善之輩， 但凡給她一點施展的舞臺， 她就能完成從被欺壓到欺壓別人的轉(zhuǎn)變。欺軟怕硬，不外如是。

    不過，二妮的一面之詞也不能全信，很明顯，二妮寫出來的話最起碼有一半是在為她自己辯解和拉票。二妮肯定不想讓家里最有出息的秀才弟弟對她不滿。

    方瑜苦想了一圈，家里其他人的事情都可以先放放，就是他娘這個人該怎么安排要仔細思量。

    在這之前，首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個家還需要老太太來撐著。方瑜所有的安排必須要先緊著老太太來。

    他娘不能放著不管，必須接到縣城來。無論是放在外面欺負別人，還是被鎖在家里，對他娘和方家都不好。

    在這之前就必須要說服老太太，只有老太太心里舒服了，他娘才能有好點的日子過。

    方瑜打算用教導(dǎo)的名義來勸說，讓老太太多教教他娘，要不然他娘的糊涂容易給全家招禍。

    方老太太同意了，打算把老二媳婦放在身邊看管，以后輕易不許出門或見客，省得丟人惹禍。

    第二天一早，方瑜他爹就回去了，老太太讓他明天把媳婦帶過來。

    大妮從娘家往回走，心里還在想二妮的事。

    終究還是沒吃過苦頭，雖然二妮識文斷字是個少有的聰明女人，但她在對待二嬸的這件事上做得還是太蠢了。

    二妮根本就沒在婆家過過苦日子，嫁人不長時間就回家住了，程家離得遠自然也管不到她頭上。但凡二妮吃過她在婆家受過的苦，她都不會這么狂。

    二嬸說到底是弟弟的親娘，弟弟現(xiàn)在又這么有出息，她們這些做侄女的把頭低下去多伺候伺候有什么不成的，就非得惹是生非。

    要是弟弟真生二妮的氣了該怎么辦！要是弟弟真因為這事對大房有了看法該怎么辦！

    女人這一輩子過得好不好，那是一半看丈夫，一半看娘家兄弟。他們大房沒有男丁，他們姐妹沒有親兄弟，好不容易堂弟出息了還不多討好溜須，二妮的腦袋是被驢踢了嘛！

    “真是榆木腦袋！”大妮使勁踢著路邊的石子發(fā)泄情緒，她可不想被二妮連累著受弟弟的冷眼。

    不行，她要再說說二妮。大妮轉(zhuǎn)身小跑回娘家，拉著二妮說到天黑。

    大妮口干舌燥地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小兒子在哭，大兒子留著大鼻涕沒人管，心里不高興，沉著臉過去管孩子。

    她親婆婆不樂意了，說了她兩句，大妮今天不想理她，就去了廚房，打算煮點面糊糊喝。

    自從方瑜考上秀才的消息傳回村子里，方家人的地位就開始上漲，連大妮的婆婆都不敢像之前那樣罵她了。

    可等方家搬去縣城后，大妮婆婆覺得沒人給她媳婦撐腰了，就又神氣了起來，對大妮更嚴苛起來，仿佛是要把之前一個多月的客氣連本帶利地罵回來。

    大妮婆婆跟進了廚房，陰陽怪氣道：“呦，你回娘家待到晚上，家里的活兒不干，男人兒子也不管，然后連口飽飯也沒混上?。磕阋膊恍邪。】茨愣eimei，一個爹一個媽生出來的，人家就能帶著男人孩子會娘家住，還能讓她男人白讀書。你再看看你，一臉的晦氣樣，窩窩囊囊，就在我這個婆婆跟前敢耍威風(fēng)，還說是什么秀才老爺?shù)膉iejie呢，我呸，一看你就是個不受待見的便宜貨，跟我在這充什么闊氣勁兒！”

    大妮心里本來就有火，現(xiàn)在這老婆子還這邊火上澆油，她就更氣了。

    不過，大妮受的氣多了去了，她現(xiàn)在還能咬牙笑著說：“娘，我爹和我二叔三叔都回來了，我弟弟還托我爹給我?guī)Я撕脰|西回來呢?！?/br>
    大妮婆婆一聽有好東西她眼睛都亮了，開始上下打量兒媳婦，想把好東西搶到自己手里。

    “咳咳，娘，是兩個銀的小長命鎖，去我屋，我偷偷給您看看，省得被那群白吃飯的外人看見，再給咱們偷走了?！?/br>
    大妮把她婆婆騙到自己屋子里，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話，直接震住了這個刁老婆子，不敢再給大妮臉色瞧了。

    大妮聽說二叔要帶二嬸去縣城，就攛掇二妮也跟著一起去，再當面和弟弟解釋賠罪，免得弟弟只聽二嬸的告狀。

    二妮就和大姐一起去磨她們的爹，方老大一向更偏疼大閨女，這次就答應(yīng)了下來，允許兩個女兒跟著二叔一起去縣城家里住兩天。

    “妮啊，你那婆婆能樂意嗎？”方老大關(guān)心地問：“我那兩個小外孫誰來帶啊。”

    大妮笑道：“爹爹您就放心吧，我婆婆現(xiàn)在對我可好了，您的外孫也是她的親孫子，我婆婆肯定會幫我?guī)商斓??！?/br>
    “我還給您請了我那二嫂給您過來做飯呢，您就放心吧，這兩天也有人好好伺候您?！贝竽葸€從沒去過樂平縣城呢，她現(xiàn)在的心都要飛起來了。

    大妮回去把這事和婆婆說了，更準確來講，是通知。

    大妮婆婆也沒敢再說什么，只能點頭。

    大妮又拿出二十文錢，是方瑜給她的私房錢，平時就放在二妮那里藏著。她把這二十文錢給了二嫂，讓二嫂去娘家做飯順道再打掃屋子。她二嫂樂不得地接過錢，連連保證會好好干活的。

    大妮這晚幾乎沒怎么睡覺，她興奮啊，活了二十年了，她終于能去縣城了。

    天還黢黑的時候，大妮就急不可耐地爬了起來，換上她僅有的綢緞衣裳，再裹著一個薄被子，就回娘家做牛車去了。

    二妮這邊也收拾好了，王氏也滿臉放光地穿上緞子衣裳，又涂脂抹粉，想著她兒子要為她撐腰了，就非常得意。

    這一日，方瑜特意留在家里，想著要迎接他娘，省得老太太直接發(fā)難，他還是要先聽他娘是怎么說的。

    半上午的時候，方家的牛車就到了家門口。方瑜一直在前院棗樹下看書等著，聽到聲響就第一個迎了出去。

    “我的兒??！”王氏一個箭步?jīng)_到方瑜身前，使勁摟住兒子，帶著哭腔喊道：“娘總算是來了，我們娘倆也能見著面了！”

    方家對門的街坊聽到聲音也出來瞧瞧，正好見到這幕，就撇嘴笑道：“哎呦，原來這才是小秀才的親娘啊，一看就和普通女人不一樣。我是對門你連嬸子，秀才他娘沒事就過來坐坐，我兒媳婦做的芝麻餅特別好吃?！?/br>
    王氏聽連嬸子這么說，心里十分高興，連忙笑道：“哎，嬸子等我明兒就去你家串門，有空也來我家坐坐，我家從外面買的糕點味兒還可以，到時請你吃?！?/br>
    方瑜趕緊拉他娘進門，想著可別在家門口丟人了。

    方老太太也聽到了外面的那段對話，臉色陰沉，直直地盯著老二媳婦，直把這位新生出來的膽氣嚇得魂飛魄散，又變成低頭縮背的模樣。

    王氏這幾天被關(guān)在屋子里也想了許多，可惜都是她娘和她說的話，只能讓她變得更蠢。

    方瑜暗暗嘆氣，心想這個娘確實要好好教，只希望他娘能聽進去他這個兒子的話了。

    二妮見到弟弟就想趕著去解釋，大妮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著急上去討嫌，二妮就和jiejie一樣跟在最后面。

    方瑜這回也沒顧著老太太的心情，直接把他娘領(lǐng)到書房去，打算單獨和他娘了解情況。

    王氏一離開她婆婆和男人的視線范圍就又精神了起來，拉著兒子的手開始絮絮叨叨地告起了狀。

    什么二妮忤逆，村子里哪家不尊重她了，還有里正夫人現(xiàn)在也做低伏小了，沒事就過來奉承她。

    “兒啊，我可受苦了，被二妮那混賬東西告了黑狀，你大奶奶就做主把我關(guān)了起來，嗚嗚嗚，她憑什么上咱家來管我啊。還有你大伯和你三叔，回來也不放了我，還讓二妮給我苦頭吃，他們都沒安好心！”

    作者有話說：

    咳，下章或下下章就要快進了，加油！

    第78章 沽名釣譽

    方瑜他娘的糊涂話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因為這些話冗長而又反復(fù)， 索然無味又絮叨，實在是怕各位看官心生膩歪。

    方瑜就避無可避了，他拿出了所有的耐心， 忍住不打斷他娘的話語， 一直聽到他娘把話說盡， 嘴累了不說為止。

    以下這幾點是方瑜從王氏的話里總結(jié)出來的：一是方家所有人都欺負她，老太太、大房和三房都不安好心；二是分家，省得大房和三房占他們二房的便宜；三是家里所有的錢都是她兒子方瑜的，不能讓別人管，這大宅子也是她兒子買的， 不能讓別人住，分完家后把所有人都趕回鄉(xiāng)下去， 然后她來替兒子管家管錢。

    方瑜就沒想過分家這事。先不說大房和三房在供他讀書這幾年所做的貢獻， 就是以現(xiàn)在的社會背景而言，分家這事就會讓方瑜背負上不孝的罵名。

    家中祖母還健在，居然還想主動提出分家， 簡直就是想找死。

    方瑜板著臉，怒斥王氏糊涂無知， 說王氏這些話被外人聽到會害他丟掉秀才這個功名。

    “從《唐律》到宋朝的律法， 再到現(xiàn)在的《大衛(wèi)律》，都對分家有詳細的規(guī)定， 祖父母、父母健在，而子孫擅自提出分家者， 要做三年的大牢?！?/br>
    “娘， 您想被官府抓走下大獄嗎？”

    王氏嚇得不敢再吱聲， 只是扣著手指頭囁嚅道：“我哪里知道這些嘍， 我又沒見識， 連咱們村子都是第一次出，要不是你姥姥和我說這些，我哪里知道呦?！?/br>
    得嘞，她沒有錯，都是別人說的話。

    方瑜看王氏把責(zé)任推得一干二凈，不打算再同情她了，冷言冷語道：“你要是再說分家的話，被我奶我爹聽了去，肯定會休了你的，所以你還是少說話吧。”

    方瑜不打算再用懷柔手段，要不然這家事是處理不明白的。

    然后方瑜又去找老太太說話，把他對家里事情的看法一一陳述，定下規(guī)矩，并表示希望老太太可以看著家里人實行。

    方老太太見孫子語氣堅決，態(tài)度堅定，也不想讓孫子感覺沒面子，就答應(yīng)了下來，不過對于個別小事還有她自己的看法，就比如說飯桌上她給全家人分菜的權(quán)力。

    方瑜就用城里讀書人家都不這樣做為理由，直接堵得老太太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