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多半還在徹夜不眠打掃衛(wèi)生的搭檔，催眠師就更不忍心把嚴巡一個人扔下，決定盡快回去看看——即使幫不上忙，他也可以提供精神上的支持，最不濟也可以多錄點嚴博士做衛(wèi)生的一手影像資料……

    事不宜遲，催眠師同幾人道過別，就cao作后臺退出了夢域銀河。

    Z1和隊友們跟凌溯兩人打了個招呼，也隨便找了個漂流夢域的隊列排進去，頭像狀態(tài)很快就變成了“工作中”。

    ……

    凌溯沒急著帶莊迭動身。

    其他人離開后，他又站在原地刷了一會兒后臺，總算找到了在最角落里藏著的權限認證。

    他甚至還沒開啟過這個東西，有點生疏地按照引導cao作了幾次，還弄錯了兩個小步驟。

    察覺到小卷毛的注視，凌溯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強行解釋：“真正的強者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后臺權限——不，這個不用記下來，我瞎說的?！?/br>
    凌溯及時攔住了莊迭的筆記本，憋了一會兒，還是抬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fā)：“我跟他們不太熟……”

    他承認這件事的時候難得顯出了些沮喪，悶悶不樂地嘆了口氣。

    要是那個破繭者還在這里，多半會生出格外強烈的懷疑，擔心自己是不是受暗示的影響找錯了人。

    記憶中那個嚴峻冷酷得堪比AI的精英教官，會變成調查得到的情報里那個有點啰嗦、沒事摸魚偷懶，整天被副隊長追得到處逃竄的特殊事件處理小隊隊長，就已經夠讓他們吃驚的了。

    要是再看到眼前的一幕，那些人只怕免不了要懷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利用某次高危任務的機會偷渡進來，趁人不備竊取了S0的身份和權限……

    莊迭握住凌溯的手，及時將隊長的頭發(fā)們解救了下來。

    他已經練了一手不錯的理發(fā)技巧，沒動用電鋸修剪長度，只是沉著地用梳子和定型水做了個不錯的造型，舉著不用插電的大號電吹風對著凌溯吹了半天：“隊長。”

    凌溯閉著眼睛，老老實實站著任他擺弄：“嗯？”

    莊迭沒有關掉風筒，他的聲音多半都淹沒在高速流動的空氣發(fā)出的巨量噪音里：“……你兇的時候會特別兇嗎？”

    凌溯：“……”

    就該罰那個多張了長嘴的破繭者跑兩百圈。

    “不會?！绷杷萱?zhèn)定地張開眼睛，矢口否認，“是他們對我進行了主觀上的妖魔化。”

    莊迭關掉了吹風機，難得露出了點將信將疑的神色，認真注視著他。

    被小卷毛這么盯著看，凌溯難得地生出了強烈的心虛——不得不承認，這種情緒瞬間沖淡了原本的百味雜陳，只剩下了蓬勃生根的把所有人都踹出去跑圈的念頭。

    凌溯用上了百分之兩百的冷靜，沉穩(wěn)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想法：“我其實是個開朗熱心，善良溫和，很容易心軟的隊長?！?/br>
    莊迭仔細搜索了一遍和隊長有關的回憶，發(fā)現這些關鍵詞都能對得上，終于拋開疑惑，信服地點了點頭：“對?！?/br>
    “他們對我的錯誤印象，多半是一種痛苦體驗下的移情，主要源于當時的殘酷訓練?？捎柧氄鲁桃膊皇俏抑贫ǖ摹易约旱挠柧殢姸冗€是他們的三倍呢?！?/br>
    凌溯松了口氣，攬過莊迭的肩，帶著小卷毛一起開啟了傳送：“閉上眼睛，第一次可能會有點頭暈?！?/br>
    他的話音剛落，一種強烈的墜落感就瞬間襲上了莊迭的意識。

    ——有種非常恰當的描述，可以十分準確地概括這一瞬間的感覺。

    在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半夢半醒即將入睡的時候，偶爾會做一種沒頭沒尾的夢：這種夢多半只有一瞬間，或是在樓梯上踩空，或是由高臺墜落，而下一個瞬間則已經心有余悸地倏然清醒。

    針對這種現象，其實還有著不少的研究。

    有肌抽躍的解釋，也有“睡眠運動障礙”這種異常情況，還有的則需要和心血管事件、神經系統(tǒng)方面的疾病聯系起來討論……甚至有種十分不靠譜的說法，聲稱這是大腦在檢查身體是不是還活著。

    “還有種非常罕見的可能，是透過潛意識的裂縫，掉進了由另一種邏輯運算構成的世界里?！?/br>
    凌溯收攏手臂，穩(wěn)穩(wěn)當當護住了莊迭：“這種時候不要驚慌，只要重睡一覺就好了……不屬于這里的意識會被自動清理出去的。”

    在他的引導下，莊迭很快就習慣了這種墜落感，嘗試著睜開眼睛。

    他們在一道瀑布中。

    飛濺的水花清亮澄凈，冒著像是沸騰的泡沫，涼爽的水霧在身畔彌漫。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fā)現那些白亮的、飛濺四射的水簾湍流居然都是軌跡線。數不清的命運軌跡沿著裂罅浩浩蕩蕩奔流而下，洶涌著傾瀉進浩蕩廣闊的海洋。兩側像是黑色巖柱的險峻山體，竟然是由一臺又一臺巨型超級計算機組成的。

    這些像是黑巖的計算機層層疊疊，沉默地佇立著，通過海量的龐大運算，支撐起了這個駐守在潛意識邊緣的虛擬世界。

    他們沒有和那些軌跡線一同落入潛意識的海洋。

    那些湍急的水流和旋渦自動向兩側讓開，讓他們落入了“水面”之下。

    這種入水感在一瞬間就消失了，視野再次由一片白光恢復正常時，莊迭已經被凌溯帶進了屬于任務者們的內部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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