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對草薙出云說了很多托付的話。

    從這些語句里，草薙出云完全能理解到他們有多愛她。

    “可為什么不留在她身邊呢？”或者帶她一起走。

    如果真的愛她的話。

    草薙出云不禁問道。

    而他的問題，讓愛麗絲的正牌爸爸愣了一下。

    接著，這個普通的、卻又與妻子一同孕育下了一個極其不普通的孩子的男人，輕微地揚起了嘴角。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呢?！彼f。

    “誒？”

    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愛麗絲問他們嗎？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男人又娓娓解釋道：“是我妻子，問過我。我也問過自己?！?/br>
    “如果我真的這么愛我的女兒，為什么不留在她的身邊？如果我們真的很愛我們的女兒，為什么又會因為她而感到痛苦。

    “明明是父母，卻拋下她跑到國外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做出了很像——不，就是在逃避責任的舉動……”

    草薙出云保持著沉默，他沒經(jīng)歷過愛麗絲的幼年時期，也沒有過被愛麗絲用語言支配的體驗。

    他無法對此做出任何準確的評價，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然后，草薙先生要猜猜嗎？是誰解答了我們的困惑?！睈埯惤z的父親看向他。

    “解答……”草薙出云還真猜不出來。

    如果只是說“體諒”或者說讓他們“安心”的話，草薙出云或許還會用愛麗絲的名字作為回答。

    可這個男人現(xiàn)在說的是“解答”。

    是一種，更加坦然的、更加了然的、更加能夠與自己所執(zhí)著的一切達成和解。

    “感覺你已經(jīng)猜到了但是不敢肯定呢……”見他愣了半天，愛麗絲的父親笑了起來，“其實也是愛麗絲。不過，那時候那孩子已經(jīng)十二歲了，和現(xiàn)在只會撒嬌的樣子還是挺不一樣的，哈哈。老實說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她這樣了……還挺懷念的?！?/br>
    “我也開始期待麗茲十二歲的樣子了?！?/br>
    草薙出云道出自己的真心話。

    不過他還是更好奇，十二歲的愛麗絲說了什么。

    愛麗絲的父親很快對他的疑惑做出解答。

    “她跟我說，大家的愛都是裝著盒子里的。”

    因為是裝在盒子里的，通常不會拿出來給外人看；因為是裝在盒子里的，所以數(shù)量是有限的，不能見到誰都給一點。

    因為會愛的人不止一個，所以裝在盒子里的愛，能分給別人的也是有限的。

    而且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得到爸爸mama的很多愛了，所以長大之后，爸爸mama沒辦法再給我像小時候一樣那么多的愛也是理所當然的。

    空助說，我把爸爸mama的愛透支了——不，我不覺得空助說的過分哦，因為真的很有道理嘛……

    所以……要是，下一次出生的時候，我能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就好了。

    “我妻子，當時抱著她哭了很久，跟她說不是普通的小孩也沒關系，我們還是愿意愛她……”男人懷念地、又帶著些許的苦澀，微笑著。

    “只是我們真的太累了……”

    “所以，草薙先生?！?/br>
    “謝謝你。”

    “謝謝你們?！?/br>
    “愛麗絲，就拜托了。”

    “請繼續(xù)、懇請您繼續(xù)，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留在身邊吧。”

    站在門口送走了有棲川夫婦，折返回吠舞羅內(nèi)的幾米，草薙出云感覺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云團上。

    直到他撞上吧臺的一角，把自己給磕疼了，才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愛麗絲正持續(xù)地、擔憂地望著他。

    “出云……你真的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看著那雙藍汪汪的、泫然欲泣的大眼睛，草薙出云覺得，自己現(xiàn)在要是做出肯定的答復，這個小家伙一定會當場放聲大哭，然后把“出云傻掉了”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吠舞羅。

    所以，草薙出云非常認真地對待了她的問題。

    “沒有哦?！彼饜埯惤z，將她往上掂了掂，直視著她的眼睛，“真的沒有?！?/br>
    “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啊?！?/br>
    “真的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真的啊?！?/br>
    “出云不會嫌我煩嗎？”

    “嗯？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mama剛才說，過年的時候回來看我，我問她‘真的真的真的嗎’，mama就問我說平時也是這么跟出云說話的嗎?！?/br>
    “然后呢？”

    “然后我說是啊。mama就說我中了頭獎……”愛麗絲咕噥著，她抱緊草薙出云的脖子，低聲咕噥，“可我又沒有中獎?！?/br>
    “那麗茲想中獎嗎？”

    “想誒！”

    “為什么？”

    “中獎就可以給出云安娜尊多多良買好多好多東西了！美咲上次也說想要新滑板！哦！還有力夫！力夫說自己又胖了一圈要買新衣服可身上錢不多了呢……”

    愛麗絲倒豆子一般絮絮叨叨地說出了自己記住的每一個愿望。

    一直到午餐、晚餐、跟草薙出云一起回到公寓、睡前，她還在糾結于自己到底會不會中獎給大家買禮物的問題。

    “好了，我親愛的小財迷，你該睡了?！?/br>
    草薙打開床頭的小夜燈，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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