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從來沒有見過唐暖沮喪的模樣, 即便在唐家那樣惡劣的條件下, 獨自一個人面對滿懷惡意的江家時, 她都一直挺胸抬頭，斗志昂揚, 永遠活力滿滿，仿佛誰都不能將她打到, 可是現(xiàn)在, 她紅著眼眶，大顆的眼淚從順著眼睫滑落……

    也許因為讀心術(shù)的緣故, 葉殊宴覺得他的心臟也跟著微微刺痛。

    因為眼淚掉的毫無預兆，唐暖有些狼狽，匆忙低頭從口袋里掏紙巾，剛掏出來整個人就陡然被圈進一個寬厚的懷里，鼻間雪松的冷香讓她心頭一跳。

    葉殊宴扭頭看過去，負責直播的工作人員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連忙關(guān)掉了鏡頭, 抱著設備避了出去。

    唐暖有些不好意思, 長大后她幾乎沒有當著人的面哭過, 而且葉殊宴這親昵體貼的態(tài)度……

    【不知道把眼淚粉底蹭到他西裝上, 他會不會爆炸……】

    葉殊宴輕拍唐暖脊背的手一頓，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拿過她手中的紙巾直接按在了她的眼睛上。

    “唉！我的妝要花了！”唐暖氣的大叫, 葉殊宴也不說什么, 拽著她往外走。

    在旁邊刷圍脖刷的幾乎要暈倒的江淼這時候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顫抖，“葉殊宴！錄音?！?/br>
    沒了鏡頭，她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幾近猙獰。

    葉殊宴卻沒理她，只對著候在門邊的沈助理道，“你跟著江小姐吧，確保江家人安全接到她?！?/br>
    沈助理一突，抬頭看向葉殊宴，就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心中頓時忐忑起來，不知道葉殊宴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眼被葉殊宴牽著的唐暖，又看了看從頭到尾正眼都沒被看過的江淼，只覺得萬分后悔，可一切似乎都晚了……

    葉殊宴的辦公室不小，功能齊全，唐暖直接去里面的休息室整理。

    葉殊宴在辦公椅上坐下之后掏出手機繼續(xù)刷圍脖，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這場聲勢浩大的集體道歉已經(jīng)上了熱搜。

    #欠唐暖一個道歉#正和#唐暖欠江淼一個道歉#并排掛在一起，諷刺意味十足。

    葉殊宴點進第二個話題，就見現(xiàn)在最熱的評論已經(jīng)變成：【我來貢獻點熱度，千萬別讓它下去，這可是網(wǎng)暴的證據(jù)，讓大家一起來瞻仰一下高貴的全能女神怎么教唆網(wǎng)友網(wǎng)暴原配的?！?/br>
    下面不少類似的評論，葉殊宴總算發(fā)現(xiàn)了互聯(lián)網(wǎng)上還有些可愛的網(wǎng)友們。

    文助理敲門進來，葉殊宴道，“這個熱搜江家那邊應該會撤，別讓它下去。”

    文助理輕咳一聲。

    葉殊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已經(jīng)有人做了？”

    文助理尷尬的點點頭，“應該還是唐小姐親生父母那邊?！?/br>
    說到這里，心中不由哀嚎，唐小姐的親生父母到底是怎么一家人??？做事完全不算性價比，花錢如流水？不，他們花錢像瀑布?。【谷恢苯宇A付款買了十次，而且是不限額的那種預付款，誰都沒辦法跟他們爭……

    葉殊宴沒再說話，食指點著手機，劃著廣場上那一排排道歉，淡淡的問，“那起訴的情況呢？”

    文助理一哽，第一次為法務組的同事們開脫，“我們小組剛成立，明月律師事務所就已經(jīng)起訴了三家水軍公司，直接拿到了那些營銷號的詳細信息……”

    對上葉殊宴毫無感情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xù)道，“不過自媒體這邊他們還沒顧上，法務已經(jīng)搜集了二十幾個為了蹭熱度的自媒體博主信息和證據(jù)，有個叫檸檬精的，粉絲眾多，不比明月那邊告的營銷號差?！?/br>
    說完都覺得心酸，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法務部竟然要跟外面的律所比誰告的營銷號影響力更大了了呢？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葉殊宴面無表情的朝文助理招招手，待他靠近后，把手機舉給他看：“是這個嗎？”

    就見微博的廣場上，文助理剛剛提到的這位自由大v博主發(fā)了圍脖。

    @檸檬精：#欠唐暖一個道歉#本人為之前未經(jīng)查實就傳播唐暖小姐的不實謠言，造成了唐小姐人格、名譽的損失，在此誠懇道歉……

    文助理：……

    文助理終于忍不住在心中罵罵咧咧：挺住啊喂！蹭熱度的時候不是挺積極挺堅定的嗎？還沒告呢你跪什么跪？你這樣要我怎么辦？

    葉殊宴又刷新了一下，動作一頓，再次把手機舉到文助理面前：“怎么辦？那二十幾個估計都用不著你們了告了?！?/br>
    @明月律師事務所：【這是第一批，第二批已經(jīng)遞交起訴，第三批請耐心排隊。不用急著刪內(nèi)容，我們通過關(guān)鍵詞搜索，所有證據(jù)都已經(jīng)截圖保存，名單附后，排在后面的可以稍微放松個三五年，反正一定會輪到你們的。別擔心?！?/br>
    這柔和的狠話，一看就是唐月自己編輯的。

    葉殊宴已經(jīng)把評論打開了，前排的評論一眼就能掃到：【哈哈，也就是說，就算花費三五年，也一定要把這些人都告上法庭?！?/br>
    【我還挺關(guān)心排在后排的同學，雖然因為轉(zhuǎn)發(fā)量少最后告，但要真吊著三五年，心里會崩潰吧！不如求求唐暖，讓她早點告你們吧，哈哈哈?！?/br>
    【該！水軍這種東西壓根就不該存在！這次可算踢到鐵板了，唐暖威武！搞死他們！】

    ……

    文助理卻一點都不開心，他死死的盯著明月律師事務所幾個字，磨著后牙槽：這個女人！害他在老板面前丟臉！

    【原來唐月這么厲害，她真的一點都不顧忌唐星嗎……】

    葉殊宴一怔，反應過來這是休息室里唐暖的心聲，語氣里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喜悅。

    文助理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盯著他的目光更冷了，他面容一肅，連忙道，“葉總，放心，咱們的殺手锏也要上了！他們肯定沒辦法插手！”

    葉殊宴淡淡的道，“嗯，畢竟是獨家優(yōu)勢，非常值得驕傲，要不要獎金？”

    文助理：……

    救命！您這陰陽怪氣跟誰學的？

    【哈哈哈哈，營銷號們跪的也太快了，這沒告呢就都慫了？以往不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么？】

    【科普一下，明月律師事務所創(chuàng)辦人唐月，業(yè)內(nèi)人稱“溫柔的瘋子”，此人據(jù)說是富二代，不差錢，打官司根本不計較利益，只求正義，被她盯上的人，反正迄今為止沒有聽說逃脫的，是行業(yè)內(nèi)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br>
    【名單上的人都做好留案底，賠償?shù)臏蕚浒?！?/br>
    唐暖手指點著明月律師事務所一行字，心里的感覺很奇妙。

    她沒想到唐月竟然會這樣做。

    溫柔的瘋子，也確實只有窮追不舍，決心足夠堅定才會讓這么多營銷號跪的這么干脆吧……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書里似乎也有這樣的情節(jié)……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手機上季蕓就發(fā)來興奮的消息。

    不得不說，這場殺雞儆猴的震懾很管用，所有的話題評論里，幾乎再看不見對她的評頭論足。

    連江淼的那些腦殘粉們都完全不見了，可見他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披著匿名的皮肆無忌憚而已。

    這會兒倒是嚇得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明月律師事務所的名單中，營銷號雖然影響力大，但江淼的粉絲海水們的數(shù)量卻更多。

    他們不如營銷號有豐富的被告經(jīng)驗，這會兒還在努力強撐：

    【就是嚇唬人呢吧，呵呵，讓她告，我等著?！?/br>
    網(wǎng)友們的回復也很統(tǒng)一：【我們也等著，看看那個唐月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厲害?！?/br>
    還有些海水們又慫又婊：【唐暖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這世上誰人不說人，誰又不被人說？這么點事情就要把別人一輩子都搭進去？】

    【哇，你們輕飄飄一句話能把人家一生都壓垮，人家費這么大勁給你留個案底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好嗎？】

    【既然做了，那就承擔后果，別在網(wǎng)上蹦跶了，留著這話去跟警察說?！?/br>
    還有海水努力辯解：【不過就說她是“草包花瓶”，這也叫辱罵造謠嗎？豪門圈里誰不知道她不學無術(shù)，就知道攀附男人，這是事實吧？】

    【嘖嘖，豪門圈，所以這位是豪門圈的？還是豪門圈里的人告訴你的？】

    對方又辯解：【江淼燕大金融系的學歷實打?qū)嵉陌?！唐暖是什么學歷？一個國外的野雞大學。】

    【哈哈，我剛想說，唐暖是什么學歷？來，爸爸告訴你！[圖片][圖片][圖片]】

    【?。。。。?！】

    【臥槽?。。。。窟@是真的假的！】

    【天，你們管賓夕法尼亞大學全額獎學金的獲得者叫草包？！不是辱罵是什么？你是不在老子面前，在老子面前都不用唐暖出手，老子就打你了，太侮辱人了！】

    一開始發(fā)出圖片的層主繼續(xù)：【為了防止某些腦子進水的人們說照片是p的，我直接給你們幾個鏈接?！?/br>
    眾人紛紛點進去，正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官網(wǎng)公示頁面，唐暖的姓名、學號、照片都清清楚楚。

    另外幾個鏈接分別是學校論壇、?？?、新聞活動頁面，上面都有唐暖的照片，一張是作為學生代表演講，一張是畢業(yè)時穿著碩士服和校長合影，最后一張是在某個公益活動上彈鋼琴的照片，周圍都是小孩子。

    【天，雖然娛樂圈離譜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真的太荒謬了！賓夕法尼亞的金融系專業(yè)全球排名前五，而燕大金融系全球排名四十開外了……】

    【她是怎么有臉嘲笑人家是草包花瓶的？還全能女神……】

    【我忽然有個絕妙的主意，不如把她那個全能女神的話題也頂上去，然后把這些圖直接拍她臉上?！?/br>
    【哈哈哈，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我愿意出一份力！】

    而這位層主仿佛開了個頭，很快又有人回來道：【看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圖片]】

    那是一張早年新聞報紙配圖，全國數(shù)學競賽上，唐暖拿著獎杯站在正中間。

    【她是圣德高中的？我好像也想起什么了，等等我去找找！】

    很快，唐暖那些幾乎從來不曾被人注意過的履歷仿佛被拭去了灰塵，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

    【2015年，燕市跆拳道亞軍。】

    【2016年，全國英語演講比賽第一名。】

    【2021年，sci發(fā)表論文……】

    ……

    【為什么我越看反而越想哭呢？她明明這么優(yōu)秀，這么耀眼，可是在今天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是草包?！?/br>
    【啥也不說了，上圖吧?！?/br>
    下面是一張動圖，是今天直播的視頻圖片，里面的唐暖前一秒還笑著，然而下一秒看到彈幕上的提醒，低頭看手機的時候，眼眶毫無預兆的就紅了，緊接著淚水奪眶而出……

    【看哭了，真的好心疼，蒙受的不白冤屈一朝沉冤得雪……】

    【某些人真的是罪該萬死！娛樂圈不歡迎這種攪屎棍，趕緊滾出娛樂圈，以后凡是跟她相關(guān)，我全都不看！】

    【同意，江淼滾出娛樂圈！多看她兩秒都覺得惡心！】

    【江淼滾出娛樂圈！】

    ……

    唐暖卻沒顧得上看后面的走向，因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聊在她的大學履歷被曬出來的時候就瘋狂閃爍：

    【一飛沖天：?。。。。?！mamamama，你快來！唐暖竟然這么厲害！[截圖][截圖][截圖]】

    【火樹金花：什么意思？這就是傳說中的海歸精英嗎？】

    【有家難奔：媽，不是一般的海歸！賓夕法尼亞大學世界排名前五的?！?/br>
    【火樹金花：！?。。『⒆铀?！@帥氣多金孩子她爹你快來看，咱們家祖墳冒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