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繼承一間怪談劇院 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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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第一頁,游西雀微微瞇起眼,上面用黑筆反反復復地寫著同一句話。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而在記事本最下端,用紅字寫了一行小字: 王醫(yī)生怪物觀察日志。 *** “17日,陰天,這小子依舊讓人毛骨悚然,盡管在笑,卻讓我覺得背后好像被一把刀抵著,冷汗涔涔,明明我只是罵了他一句啊!雖然我這診所破破爛爛,但今天來這看病的是個小女孩!他打針把人弄得嗷嗷大哭,要是女孩媽看見,我這診所還要不要開了?她媽我見過,是附近有名的潑婦,這小子……看著女孩大哭,好像偷笑了,這肯定不是我的錯覺!他是故意的!” “19日,晴天,這個傻逼崽子,中午的飯菜里有一撮頭發(fā),絕對是他放的,除了他還能有誰?只是讓他順便幫我捎個飯,意見有那么大嗎?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炒了他!” “23日,晴天,喲,沒想到啊,這小子長得這么丑,居然還有小姑娘喜歡,但那孩子也太小了吧?初中?高中?那么一個小雞仔,這小子竟然也下得了手,真是個畜生!” “24日……哦,我想起來了,女孩住我們這附近,家里只有一個媽,天天風吹日曬出去養(yǎng)家,真可憐,我得找機會提醒提醒,不能讓這畜生禍害了別人家的小女孩?!?/br> “30日,陰天。嚇死老子了,我草,白隱這個小子,他媽的,今天說要炒了他,他也不吱聲,在那沖你笑,但別說,那個可怕的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他想殺了我!他肯定想殺了我!……好吧,老子慫,再留他一段時間。” “31日,陰天。別看他丑,會裝啊,嘴巴還挺會哄小女孩的。唉……我蹲了幾天都沒看見那女孩的媽,忙的呀,給這個畜生趁虛而入了,嘖,這個畜生還接送那孩子上學,真他媽會裝模作樣!” 看到這里,游西雀眉頭皺了起來。 王醫(yī)生日記里的這個女孩……是程小蔓吧? 原來程小蔓的悲劇,是從這里開始的。 她和那個人的聯系,這里才是起源,甚至比在青藤高中更早。 這間診所雖然裝修破落,但王醫(yī)生心里卻依舊保留著正常醫(yī)生才有的善意,想到這里,游西雀看了一眼昏迷的王醫(yī)生,究竟是什么讓他變成現在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 而這間診所大門開著,且分明極其恐懼病床上的這顆人頭,他卻一直不敢離開這里,常年不見太陽,吃著那些惡心的東西,以后就算從這里離開,恐怕身體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游西雀嘆了一口氣,下了一個決定,“等到一切結束,或許可以為他找一家醫(yī)院,以及一個靠譜的心理醫(yī)生,如果能幫助他忘記一切,那就再好不過。” “5號,星期六,天氣晴。媽的,老子忍不下去了,這惡心玩意兒,禍害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別以為裝得人模人樣的,都是男人,真當老子看不出來他那眼睛里對那小姑娘的惡心欲望?!?/br> “星期天……今天青藤高中月休,這孩子叫程小蔓啊,真可惜,我看她臉色好像不太對勁,勸她跟她媽好好說清楚,但她似乎聽不進去,哎,又是一個缺少關愛的孩子,所以老子他媽的才不結婚不生崽,老子不配。另外,不對勁啊,那畜生怎么天天往青藤高中去?嗯?小蔓說他有個兄弟在青藤高中做老師?不對吧,他還有正常人的兄弟情?我不信?!?/br> “8日,天氣晴。古怪,太古怪了,他怎么天天去,而且身上怎么老帶著一股子怪味,甜得亂惡心人的,不行,不對勁,他肯定在搗鼓什么壞事,好幾次我看到他一個人對著空氣笑,對,對著空氣笑,也不出聲,就那樣笑,像帶著面具死的,一動不動,怪滲人的。” “12日,我做好準備了,今天就跟過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好像發(fā)現我了,怎么可能,發(fā)現我還讓我跟過去?另外,哇,這小子真有個兄弟,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兄弟,這他媽不就是童話里的王子嗎?呸呸呸,什么鬼形容!……但是,很變態(tài),這小子沒跟他那位兄弟說話,凈在角落里偷偷看人家,那個眼神……臥槽,我雞皮疙瘩起來了,他媽的,這貨怎么回事,那個眼神……看著他那個兄弟,就好像,就好像野狗看著一塊大肥rou?!?/br> “14日,小蔓在幫他聯系他在青藤的那位兄弟,但我覺得不行,那位哥一看就是特別正經的人,就別接觸白隱這種人了吧?” “16日,天氣陰。牛啊,那位兄弟,一眼就看白隱對那小姑娘心懷不軌,如果不是兄弟,拳頭都招呼到這變態(tài)身上了吧……嘶,回診所之后,白隱殺了好幾只老鼠。” “20號,星期五,陰天。連著下一周的雨了……小蔓失蹤了。都是我的錯,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卻幫不了她,我決定跟白隱好好談一談。” “……” “…………” 日記到這里,突然出現了好幾頁的空白。 “……” “…………”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他是個瘋子!他是個怪物!他、他竟然用錘子敲死了他的大哥!血!有好多血!他是個殺人犯!不行,我要報警!……老天,他竟然把尸體帶回了診所!” “……他看見我了!” “他是故意的,他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蹤他!他故意的,他是故意讓我看見的!他根本就不怕報警,他是個變態(tài),他只是希望有人知道他做的這一切,而那個人,就是我!他只是想要在這個殺人舞臺上,有一個從頭看到尾的觀眾!我就是那個觀眾!” “我受不了了,我快瘋了,我要把他趕出去!那位仁兄的尸體在發(fā)臭,天啊,今天有病人問起來了,他們在懷疑我,他們竟然懷疑我殺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殺人!” “我罵了他一頓……但這件事并沒有讓我覺得高興,他看我的眼神很詭異,甚至在笑,好像在看一個小丑,譏誚而又邪惡。我現在很害怕,我感覺后面會發(fā)生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被他殺掉,請幫我報警,這里記錄了所有真相,我沒有瘋,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殺了他大哥,把他大哥的尸體帶了回來!就放在一樓最里面的房間!” “……” “…………” “……我殺人了?!?/br> “……我把白隱給殺了,我真的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接下來整整好幾個頁面,都是“我殺人了”這幾個字。 字體凌亂而瘋狂,紙張上零星點點的淚漬和血跡。 游西雀眉頭蹙起。 她甚至能感受到,王醫(yī)生的崩潰和恐懼。 日記翻到下一頁,突然,上面只有兩行字: 他沒有死! 他復活了 下一頁: “不不不,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我根本沒有殺人!我想起來了,他是故意的,那天我再一次和他發(fā)生爭吵,想要把他趕出去,這件事很多病人都看見了,然后他沖我笑了起來……一個,非常陰森,非常邪惡的笑。” “他激怒了我,但這件事到底不好讓別人看見,于是我立即關門,準備和他徹底攤牌,我警告他,如果他再不離開,我會將一切公之于眾,其實我早該這樣了,事情到這一步說白了也是我懦弱無能,但他卻笑嘻嘻地跟我說,我應該留在這里,成為看到他成功的記錄者?!?/br> “他是什么意思?我很奇怪,并且很憤怒,我受不了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于是,我打了他……我真的后悔,我不該打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還手了,開始我很高興,后來我發(fā)現不對勁,他根本沒有用力打我,甚至,拿出一把刀,在我以為他要殺我而反擊的時候,故意把刀送給了我,將身體撞到了刀刃上?!?/br> “他是故意的!他在借我的手殺掉他!”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王醫(yī)生似乎快瘋了,一遍遍重復這幾個字。 但更令他崩潰的并沒有結束。 “太可怕了……你能想象一具尸體活過來是什么模樣嗎?不像電視里僵尸硬邦邦的模樣,也不像喪尸歇斯底里要吃人吃血,他就那樣,慢慢從床上坐起來,今天是21號,星期三,陰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這棟老房子又在滲水?!?/br> “他卻休閑得像任何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面帶微笑地伸展著自己的四肢,轉動脖子轉動手腕,陌生而又欣喜地感受自己的新的軀體,對,是他,一定是他,白隱死了,卻從他大哥的尸體上復活了他,他用死亡拋棄了自己丑陋的身體,從另一具尸體上,活了過來!”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那股異樣的甜膩香氣和尸體獨有的腐臭味混雜在一起,撲面而來,我快瘋了,我好害怕?!?/br> “但是他沒有殺我,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經死去,他要我永遠地留在診所,記錄他的一切,就好像古代的任何一個君王,需要臣子為他歌功頌德,不一樣的是,他并不需要歌功頌德,他想要記錄的是——那些女孩,如何天真癡傻地被他欺騙,然后一廂情愿地,為他生下孩子?!?/br> “但那真的是一個‘孩子’嗎?” “……” “…………” “我看到程小蔓了,這個可憐女孩,她來到這里,絕望地想要讓我取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身體很奇怪,所有營養(yǎng)都被肚子里那個東西給吸收掉了,以我多年的經驗,她絕對不可能活到最后?!?/br> “我問她,你確定嗎?你確定要這樣嗎?” “她沒有回答我,但我知道,她后悔了?!?/br> “小蔓最終沒有撐過去,臨死前,她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口中喃喃著什么,我湊過去聽,聽見她虛弱地呼喚著兩個字——mama?!?/br> “我很難受,真的,我哭了很久,但我沒有辦法,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br> “白隱知道小蔓死了,白著臉來到這里,我以為他到底對她有一點感情,但他只是憤怒地咆哮,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么憤怒,他憤怒小蔓不肯為他生下小孩……然后,他切碎了小蔓的身體,放進了冰箱?!?/br> “小蔓的死,似乎破壞了他的某種計劃。” “很快,他帶來了另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不一樣,她對白隱很癡迷。” “這個女孩叫做賀文佳,沒多久,她也懷孕了……然后我看見,她吃了小蔓的血rou,并且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當時我就確定,這個女孩,和白隱一樣,是個真正的魔鬼。” “……” “…………” 后面都是白隱和賀文佳的相處過程。 游西雀沒有耐心看下去,迅速翻了幾頁,一直到這個時候,王醫(yī)生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都還是正常的。 “他真的很堅強?!庇挝魅赶?,“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但他依舊堅持把這一切記錄下來,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會被人發(fā)現這些真相,即便……這種恐怖故事,不一定會有人相信?!?/br> 游西雀堅定了一切結束后幫助他的心。 但日記仍在繼續(xù)。 “天??!我看到了什么!一顆人頭!他竟然抱了一顆人頭回來!” “那是什么東西?我悄悄靠近過它,發(fā)現它雖然是顆人頭,但顯然不是人類的任何一部分,看起來……似乎更像植物?可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植物?” “它種在白隱的尸體上,似乎白隱的尸體才是它的土壤。” “白隱常常和這顆人頭自言自語地說話,他瘋了嗎?” “不不不,是我瘋了!是我瘋了!老天爺??!……白隱的尸體,白隱的尸體竟然睜開了眼睛!它動起來了,它竟然站了起來,拿起那把殺死白戾歌的錘子,像行尸走rou一樣走了出去!” “我第一次看到白隱臉上露出了忌憚的表情,顯然,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接下來的日子,白隱很少再回來,還有賀文佳也是……但賀文佳肚子里那個怪物,需要吃人,所以他們偶爾還是會回來?!?/br> “即便如此,這個畜生還是要我守在診所里,他說他知道我家人的地址,甚至不介意讓我家人的血rou變成賀文佳的食物?!?/br> “……我不可以走,我不可以連累爸媽,他們一把年紀,沒抱上孫子,我對不起他們?!?/br> “如果這件事可以結束……我一定會找個好女人,她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會照顧她一輩子,如果可以的話……” “……” “…………” “小區(qū)要搬遷了,住戶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敢走,不敢出去,哈哈哈,甚至沒人知道我還留在這里?!?/br> “……好餓?!?/br> “我快死了,好餓?!?/br> “我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好餓?!?/br> “今天我開始吃老鼠了,挺好,味道不錯?!?/br> “好餓……” “……” “…………” 游西雀又翻了幾頁,到后面,王醫(yī)生顯然已經神志不清,開始顛三倒四地寫著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話,只有在白隱和賀文佳出現的時候,才會微微恢復神智,艱難地將一切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