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裝束是以白色為主，紅色為輔，為何孟遙嵐那日要特意換了灼人眼的紅衣？

    沈容玉的語氣淡淡，將這兩個疑問告訴了虞素空，末了，他補(bǔ)了一句：“虞長老，她的眼睛一向不好，見不得刺目的紅色。”

    “青琢也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虞素空輕嘆一口氣，他覺得沈容玉對季青琢很好，是可以信任的對象，便將自己準(zhǔn)備好的符咒遞給了沈容玉，“這符咒可以召喚我，我本打算將之給青琢，但她身上那枚海螺，亦有同樣的用處，所以這枚留給你，若你見她有危險，便將符咒打開，我會過去。”

    沈容玉接過符咒，他的眸底凝著薄冰，看向虞素空的眼神帶著一絲探究。

    “虞長老為何對她如此好……”沈容玉如此問道。

    “容玉，你不是也一樣么？”虞素空是個聰明人，他直接反問道。

    沈容玉心想，他可不一樣，他不信虞素空跟他一樣。

    “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庇菟乜瘴⑿φf道，“在我的記憶里，在荒蝕還在的時代，有一位女子救了我，與她生得很相似，但青琢是凡人，我想，她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初救下我那女子的后人……總之，他們長了一張相似的臉，既然遇見了，幫幫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br>
    “如此?！鄙蛉萦駭宽?，他轉(zhuǎn)過身去，眉頭輕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一些淡淡的記憶涌起。

    他又問：“那女子，有說什么嗎？”

    “哦——”虞素空應(yīng)道，“她說‘原來……生著鱗片的……是魚?！?/br>
    作者有話說：

    師父傻白甜了屬于是，什么話都往外說

    第117章 117%

    沈容玉聞言， 凝眸看著虞素空，在他說完這句話后，似乎有什么記憶要破土而出。

    他想到對季青琢感興趣的那只邪魔……

    “百多年前， 她將我救起，百多年后，我護(hù)著她的后人，也算報答了這份因果， 不是嗎？”虞素空帶著些許淡藍(lán)色的眼眸還是如此清澈，“在那樣的亂世中， 善良確實(shí)無用，但在數(shù)百年后， 它總會發(fā)出回響?！?/br>
    “是?！鄙蛉萦裰粦?yīng)答了簡短的一個字。

    他對虞素空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離開時， 虞素空對他說道：“容玉， 我知道她是很脆弱的一個孩子， 你要護(hù)好她啊?！?/br>
    “嗯?！鄙蛉萦裢蜻h(yuǎn)處的白水湖，湖上波光粼粼， 因是夏季，活躍的魚兒在水邊搖頭擺尾，蕩開串串歡快的漣漪。

    “若可以的話，這玄云宗還是不要久留了?！鄙蛉萦袢绱苏f道。

    虞素空沒明白他的意思， 只微笑地?fù)u搖頭， 繼續(xù)欣賞湖上光景去了。

    季青琢在白水島上逛了一圈之后， 見沈容玉沒有與虞素空說話了， 她才領(lǐng)著毛毛過來問好。

    “虞師父， 我去融心谷治傷?！奔厩嘧烈话逡谎鄣貙τ菟乜战淮约旱那闆r， “或許需要一兩年時光?！?/br>
    “好， 我知道了?！庇菟乜涨浦嫔细仓陌准?，又想到了沈容玉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他是妖，自然不像別的人類那般對孟家，對孟遠(yuǎn)霧推崇至極，所以他也更敢提出疑問。

    孟遙嵐又是為何要如此針對季青琢呢？

    虞素空兀自思考著這個問題，他看著季青琢與他告別，她手里牽著毛毛，與沈容玉一道離開了。

    沈容玉讓季青琢先去將又又帶走，他有事要去尋葉斷紅——在離開宗門的時候，葉斷紅還給他交代了任務(wù)，現(xiàn)在沈容玉自然是要將鍋全部都甩到黑影身上。

    季青琢手里牽著毛毛，這毛毛雖然老得快要走不動了，但竟然能很好地充當(dāng)導(dǎo)盲驢的角色，他走在前方，領(lǐng)著季青琢繞開路上的障礙。

    她見過瞿廷長老，在雪湖里聽到了玄霜獸熟悉叫聲。

    瞿廷長老看到她蒙著的雙眼，有些心疼，只負(fù)手說道：“青琢，沒想到你下山一趟，發(fā)生了這樣的事?！?/br>
    季青琢驀地又想起了自己沒能救下的燭蛾與梁國皇帝，她輕嘆一聲說道：“可能是……我的眼睛自己不想看了，便壞了。”

    “融心谷的醫(yī)修很好，青琢可要快些好起來?！宾耐参苛怂痪?。

    他上前去將又又帶過來，沒想到在又又身邊又跟了一直漂亮的玄霜獸，正是冰霜。

    這么些日子過去了，又又在瞿廷長老這里減肥成功，身材矯健了不少，但它長大了不少，幾乎要與冰霜一邊高了，這說明它即將成年了。

    在雪湖里，又又與冰霜的關(guān)系最好，冰霜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討厭又又，但因?yàn)橛钟謩倎淼臅r候身上有季青琢的氣息，所以它就勉強(qiáng)與又又玩耍，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又又看到季青琢，朝她撲了過來，但它的尾巴被穩(wěn)重的冰霜叼住了，將它往后拽。

    然后冰霜擠了上來，取代又又的位置，朝季青琢低下頭去。

    像它們這樣的靈獸，對于人類身體情況的感知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冰霜一眼便看出了季青琢眼睛受傷。

    它低頭，在季青琢的額角處舔了舔，似乎有些心疼的樣子。

    這么多日子過去了，冰霜也變得穩(wěn)重不少，比如它知道了季青琢比較脆弱，所以不能很大力地朝她撲過來。

    它就安靜地湊了過來，動作很溫柔。

    倒是又又想要像以前一樣撲進(jìn)季青琢的懷里，但它的體型愈發(fā)大了，所以沒能成功，冰霜還一直護(hù)在季青琢身前。

    季青琢這次來，本來只準(zhǔn)備帶走又又，但她沒想到自己又見到了冰霜，她輕輕地?fù)崦媲皟芍恍F的皮毛，一時間又有些不忍心只將又又帶走了。

    之前是她覺得自己沒有地方飼養(yǎng)這些靈獸，但是現(xiàn)在她住的新洞府倒是挺大的。

    而且冰霜和又又的感情似乎很好，如果現(xiàn)在將它們分開……

    季青琢拍了拍兩只玄霜獸的腦袋，有些話卻不敢對瞿廷說出口。

    “冰霜這些日子也很想你。”瞿廷長老走到季青琢身側(cè)，將冰霜脖頸上拴著的馭靈索交到季青琢的手上，“雖然它們一直黏在一塊，但我也可以單獨(dú)將又又帶過來，將冰霜也一并帶來，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愿意帶它一起走?！?/br>
    季青琢張了張唇，她之前對這個世界一直沒有歸屬感，沒有歸屬感，便尋不到棲身之所落腳，若沒有屬于自己的一個小天地，她也不敢留下這些靈獸。

    但是……現(xiàn)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漂泊無依的她似乎找到了棲身之所，她也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了。

    因?yàn)椤饝?yīng)沈容玉不會離開了。

    在他先放開她之前，她不會松手。

    于是，季青琢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瞿廷長老，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了?！宾耐㈤L老如此說道，“靈獸在陪伴我?guī)啄曛?，我會讓那些自己想要離開的靈獸回歸山林，這一切都看它們自己的意愿。”

    現(xiàn)在冰霜想要跟著季青琢走，那就讓它跟著好了。

    季青琢長舒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說：“謝謝瞿長老?！?/br>
    她朝冰霜與又又張開雙臂，對它們說道：“來?！?/br>
    最后，她牽著一大一小兩只玄霜獸與一只普通的老毛驢離開了雪湖。

    在雪湖外，沈容玉在等著她，見到季青琢將冰霜也帶過來之后，他面上并沒有出現(xiàn)意外的表情。

    他就知道。

    季青琢喜歡它們。

    非常喜歡。

    沈容玉替她將兩只玄霜獸與毛毛身上的繩子牽著，另一只手又將她牽著，這模樣，頗有些拖家?guī)Э诘囊馕读恕?/br>
    季青琢解釋自己將冰霜一起帶走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又又為什么這么喜歡它，冰霜也這么喜歡又又?！?/br>
    沈容玉拍了拍又又的脖頸，它幾乎是一只成年的玄霜獸了，數(shù)年的年齡差距對于靈獸來說并不算長。

    他當(dāng)然知道又又和冰霜為什么老是黏在一起。

    “琢琢，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們一道飛出了玄云宗，在高高的云層上方，沈容玉拍了一下冰霜，又拍了一下又又，暗示季青琢。

    “發(fā)現(xiàn)什么？”季青琢被他牽著手，略帶困惑地扭過頭去。

    “冰霜是母的，又又是公的?！鄙蛉萦竦莱銎渲行C(jī)。

    季青琢愣住，呆了很久，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哦——”她的應(yīng)答語調(diào)拉得很長。

    似乎理所應(yīng)當(dāng)，又簡單純粹，不過兩情相悅而已。

    她低下頭去，也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飛了一段時間，沈容玉讓季青琢騎上冰霜，他則騎上又又，讓季青琢帶著毛毛，這樣腳程能快一些。

    “又又還年輕，沒有冰霜穩(wěn)重，我騎著?！鄙蛉萦袢绱苏f道。

    又又站在他身后，氣得在原地跺腳。

    兩只玄霜獸的飛行速度很快，他們在十日之內(nèi)回到了雪梁域，將兩只玄霜獸安頓好之后，季青琢與沈容玉去融心谷換藥，順帶將毛毛也帶上了。

    毛毛到了這時候，當(dāng)初喬曙長老給她喂食的下品仙靈丹已經(jīng)快要失去效用，它還是逐漸老去，瀕臨死亡。

    季青琢心疼地抱了抱它，她蹲了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面上覆著的白紗，安慰毛毛：“你看我也蒙著眼睛了。”

    她想，自己一開始救下毛毛，就是因?yàn)樗龥]由來地覺得……毛毛很像她。

    為他人做事，碌碌至死，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但是，季青琢想要毛毛過得好一些。

    她在揭開毛毛蒙眼黑布的時候，這只老驢很驚慌，因?yàn)樗鼜奈匆娺^如此明亮多彩的世界。

    習(xí)慣了黑暗，在見到光明的那一瞬間，有的時候，帶來的并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沈容玉看著面前的季青琢與毛毛，他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也覺得季青琢像一樣倔。

    真是……什么樣的人養(yǎng)什么樣的寵物，最后她居然還像曾經(jīng)的毛毛一樣蒙著眼了。

    仿佛一切都是注定。

    毛毛有季青琢保護(hù)她，而她……有誰呢？

    沈容玉想，應(yīng)該是他，只能是他。

    他低眸，將季青琢的手緊緊牽住了，他壓低了聲說話，似乎怕驚擾到她：“琢琢，走吧，去換藥?！?/br>
    季青琢跟著他一起去融心谷，她想，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這樣。

    在給季青琢換藥的時候，段雨桐取來了上品仙靈丹，準(zhǔn)備喂給毛毛。

    “這驢聽說挺厲害的。”段雨桐與季青琢搭話。

    “嗯?！奔厩嘧料氲搅嗽阼b山湖水里帶上地圖碎片的毛毛。

    “也不知給它喂了仙靈丹，它能不能生出靈智。”段雨桐開了個玩笑。

    季青琢清楚地知道，毛毛不行，它只是很普通的一頭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