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遠(yuǎn)手搭上方向盤，舟若行系好安全帶，他踩了油門駛出自家地庫。

    他不時觀看后視鏡，起初一切正常。

    后面跟了一輛環(huán)衛(wèi)洗地車，他加速，洗地車后面也超來一輛車，直接超到了他前面。

    黑色卡羅拉。

    舟若行對著后視鏡涂口紅，低調(diào)的豆沙色。抿抿唇往前看，“這車牌號挺別致，兩個4結(jié)尾?！?/br>
    下個路口，卡羅拉右拐，進(jìn)了小路。

    南天遠(yuǎn)把舟若行放到八萬人體育場旁邊的小訓(xùn)練場，然后打方向融入車流。高架口，他直行，右邊插過來一輛車，從他后面擦過開進(jìn)高架橋下輔路。

    他緩了速度，再看后視鏡。有點巧，尾號兩個4黑色拉羅拉。

    舟若行戴了一頂有些夸張的遮陽帽，先找到了郭教練和王淳，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王淳拍拍她肩膀，揶揄道，“上周不是剛見面。怎么突然這么熱情?！?/br>
    “沒，就覺得好久好久都沒見到王指導(dǎo)和郭教練了。”舟若行咽下哽咽，稍微背了身子，用帽檐遮擋表情。

    王淳給她留了觀眾席上的黃金位置，她剛坐下沒一會，另一個男人就坐到了她身邊。

    沒有看向她，只是目視前方，饒有興趣看雙方小球員賽前熱身。

    “嫂子?！背设I低聲招呼。

    “南天遠(yuǎn)的事我一向過問很少，他讓我給你帶話?！敝廴粜幸部聪蚯胺角驁?，雙手抱肩，沒有側(cè)首。

    兩人就如此沒有任何眼神交流，低聲說了一會。

    舟若行又復(fù)述了南天遠(yuǎn)交代的幾個問題。

    成鐸一時沉默。

    “我記性好，你說，我保質(zhì)保量完成組織交代任務(wù)?！彼纹?。

    “我們換個地方。”成鐸突然起立往下走。

    “第一排那些人你認(rèn)識么，嫂子？”

    “認(rèn)識。教練組的。”

    “我們坐替補(bǔ)席那邊?！?/br>
    兩個小姑娘在拉伸，磕昨晚更新的仙俠劇CP，不亦樂乎。舟若行帶成鐸在一旁落座。小球員好奇回望了她一眼。另一個也偷偷打量，實在忍不住，“您是之前來采訪我們的記者jiejie么？”

    舟若行沒經(jīng)歷過這段，猜測估計是小舟代勞的。就只是禮貌笑笑。

    郭教練過來給了球員一脖頸，“叫大師姐！問太多?！?/br>
    姑娘們躲著脖子吐舌頭做鬼臉，回頭喊一句大師姐好就跑開了。

    “前面沒人了，我開始說?！背设I稍微放松，眼前只有茵茵球場一片綠。

    舟若行全程沒有打斷。實際上好幾次，她都忍不住要追問，還是壓制住了自己。前因后果她大概知道，但不算詳細(xì)。

    南天遠(yuǎn)對宋仁禮的布局像迷宮。她知道入口，起因，也能猜到出口，結(jié)局。

    但這中間的所有可能、岔道、死路、機(jī)關(guān)，她不盡而知。

    越聽，就越覺得脊背發(fā)寒。明明是艷陽叁月，甚至有了初夏的溫度，舟若行卻抱起雙臂，摩挲著皮膚上的雞皮疙瘩。

    “嫂子你冷？”

    “還好?！敝廴粜械人v完，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我相信你們的能力可以完美處理這件事?！?/br>
    “只是，”她蹙眉，“南天遠(yuǎn)會面臨危險么？”

    成鐸摘下眼鏡，揉上鼻梁。

    “他是兒子，理應(yīng)為父親做這一切。但他也是我愛人?！敝廴粜薪K于轉(zhuǎn)首，看向成鐸。后者不知是疲憊還是閃躲，掏出包里的鹿皮眼鏡布，仔細(xì)擦蹭鏡片。

    “無論怎樣，我要南天遠(yuǎn)絕對的安全。”

    “他現(xiàn)在的家，是與我的家。原生家庭帶給他的，已經(jīng)過去了?；蛟S刻在記憶行為里，但當(dāng)下才是最需要珍惜的，不是么？”

    她很輕地問，像是質(zhì)問，又像懇求。

    “南哥，比我們想得都要強(qiáng)大?！?/br>
    舟若行打斷成鐸的佐證。南天遠(yuǎn)多么堅強(qiáng)不易，她無需從他人口中得知。過去的幾個月，她同他一起走了一遍。

    她右手輕轉(zhuǎn)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微嘆氣，“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沒辦法無牽無掛不管不顧了?！?/br>
    成鐸頓滯，擦了半天鏡片，直到成功把鏡片擦花了。

    打開眼鏡腿夾在耳上，他終于敢迎接舟若行的目光。他對這個并不親近的嫂子有點懼怕。沒辦法，誰叫舟若行的出場太過不尋常。

    比男生還勇敢，不認(rèn)識他，卻路見不平，和南天遠(yuǎn)一起把金鏈子干了半死。

    他看過她踢球，跑滿全場，他想，就是他這個純爺們都沒這體力。

    成鐸抬頭，“我無條件相信你和南哥。如果你問我，我現(xiàn)在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案?！?/br>
    等待答案的過程中，舟若行也自嘲地笑。意料之中，成鐸能說什么呢，南天遠(yuǎn)尚且無法向她保證。

    接下來的時間，舟若行謹(jǐn)記南天遠(yuǎn)囑咐，一切要看起來非常自然。記住，你就是去看球賽了。

    她起身站在場邊，和王淳聊天，分析球員特點，聊女足鄉(xiāng)村行計劃進(jìn)展。

    又和大家一起歡呼吶喊，雙手?jǐn)n在嘴邊彎腰喊加油加油。

    太陽西斜，球場上一半翠綠，一半被遮在影子里，墨綠。

    舟若行緊盯計時器上的時間，心里默念。前方球員帶球過人，突破防守，傳球，剛跑進(jìn)禁區(qū)。

    “嘟！”

    主裁判吹響終場哨響。

    她從上衣口袋拿出手機(jī)，翻到通話記錄。

    那個號碼赫然往來幾十條通話記錄。她勾起唇角，小舟，你真的適應(yīng)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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