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沒有晚修。最后一節(jié)是英語課。

    中年婦女暗沉的臉色難得晴天。輕施粉黛，畫了淡妝。甚至從身邊走過，舟若行聞到了奶油玫瑰混合香。

    且踩在下課鈴響走出教室，多一句廢話都沒有。

    難得不拖堂，簡直是奇跡。舟若行感嘆太陽從西邊升起。

    南天遠(yuǎn)破天荒拿課本走向講臺(tái)問題。中年婦女腳尖朝向門口，不住看表。

    身邊嘈雜，掙脫牢籠的小獸們?nèi)宄扇河鋹傦w出。

    英語老師也是心不在焉。南天遠(yuǎn)翻了一頁又一頁，頗有拖住她的意思。

    舟若行故意放慢手速，拖拖拉拉，等他一起放學(xué)。

    擦過身邊，終于看到南天遠(yuǎn)合上習(xí)題冊。

    “老師今晚要赴約？”

    舟若行眉頭輕蹙，這不像是南天遠(yuǎn)會(huì)問出的問題。

    耐心即將告罄，但面對學(xué)神，中年婦女頗給面子，“和老公一起參加同學(xué)會(huì)?！蔽б荒ㄉ僖娦唪龅男θ荨?/br>
    “不要去。”

    “？”

    “老師您和老公都不要去。”

    “我媽在氣象局工作。今晚特大暴雨，部分路段積水危險(xiǎn)?！?/br>
    他身后的舟若行錯(cuò)愕瞪大眼睛，手中的校服外套無聲掉落。

    中年婦女劃開手機(jī)，“天氣預(yù)報(bào)今天小雨。”

    “內(nèi)部消息?！?/br>
    老師說，“謝謝你關(guān)心。”然后快速走向辦公區(qū)。

    南天遠(yuǎn)眸色漆黑，望著老師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下一秒，他拎起書包就往外跑。

    “南天遠(yuǎn)！”舟若行跟在后面，“你去哪，不回家了么，唔?！?/br>
    沒想到他急剎車，她撞到一堵墻。酸澀涌上眼眶，她捂住鼻子。

    “急事?！彼芙辜?，但還是把她撈入懷，討了個(gè)吻，“自己回家，乖?！?/br>
    中年婦女裙角一閃，矮身進(jìn)車，紅色凱美瑞融進(jìn)車水馬龍。

    南天遠(yuǎn)跳上最近的一輛出租，“師傅，跟上前面紅色車子?！?/br>
    要關(guān)門，遇到阻力。他抬頭看，素手拉開車門，舟若行一屁股擠進(jìn)來，“師傅，油門踩到底?！?/br>
    “要上演速度與激情么？”司機(jī)回頭，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一張年輕面孔。

    “你行不行啊？”舟若行連珠炮開腔，“這么年輕，又是女司機(jī)！”

    “我替我爸頂一天。這公司的車，每一天都在燒錢，哪里敢開天窗。”

    小姑娘話特別多，開得中規(guī)中矩。遇到黃燈就停下，非必要絕不并道超車。

    她從后視鏡偷看了南天遠(yuǎn)好幾眼。后者全無察覺，只是緊鎖眉頭盯看前車，催促道，“再快點(diǎn)?！?/br>
    “夠快啦，超速可就是幾百大洋，我一天白干了，你是不知道……”

    “要多快？”舟若行問。

    “攔住她。”

    進(jìn)入擁堵路段，車況愈加膠著。舟若行解開安全帶，小姑娘嚇得一腳剎車。

    “下來！”把司機(jī)拽下來扔到后面，她坐進(jìn)駕駛位，系上安全帶，踩剎車換擋打方向，一氣呵成。

    “天殺的！你有沒有駕照，前面交警……”

    “閉嘴！”

    舟若行回頭最后看了眼南天遠(yuǎn)，俏皮眨眼，“我讓你看看什么叫屬黃鱔的?！?/br>
    晚高峰的車流是緩慢流動(dòng)的糖漿，擁擠粘稠。出租車在車流里見縫插針，巧妙并道前行，愣是破開車流往前挪動(dòng)。

    小姑娘嚇得臉發(fā)紫，問身邊的男生，“你不想吐么？”

    南天遠(yuǎn)不置可否，抓緊車窗上面的扶手，幫舟若行看后方車輛，“給油，距離可以?！?/br>
    姑娘從口袋里扒拉出來塑料袋，對不起叁個(gè)字都沒說完，扣在嘴上就開始干嘔。

    終于穿過糖漿，進(jìn)入暢快車海，舟若行眼觀六路，連續(xù)超車。

    一腳剎車，一腳油門，南天遠(yuǎn)其實(shí)也在努力壓制胃底的翻騰。

    從他的方向看去，只見到舟若行白凈的耳垂襯在黑發(fā)間，半張臉是十拿九穩(wěn)的自信表情。麥穗般的發(fā)尾掃過臉頰，貼上幾絲碎發(fā)。

    結(jié)婚后舟若行換車，南天遠(yuǎn)本來幫她挑選了甲殼蟲。

    “搞笑。”她一口否決，“不符合我氣質(zhì)?！?/br>
    她說她的氣質(zhì)，最適合寶馬mini。

    方向重，路感強(qiáng)，硬朗清晰。

    初坐她的車，他也頭昏。

    “爽不爽？”

    也有南天遠(yuǎn)認(rèn)慫笑不出的時(shí)候，“糯糯，安全第一。坐你副駕真刺激。”

    “不喜歡就滾?！敝廴粜泄笮?，“還不是誰都有資格坐我副駕。”話畢，玩了一把漂移。

    恰如此刻，車輪在瀝青路拉扯摩擦出刺耳聲音，后面司機(jī)搖下車窗吐出一句國罵。舟若行充耳不聞，連續(xù)并道繞開擁堵沖下高架，左手伸出車窗向后豎起中指。

    只隔了一輛車，舟若行跟緊了，眼看就要?jiǎng)e過去攔住紅色凱美瑞。

    黃燈，凱美瑞沖過去了，她前面的車踩了剎車。

    “謝特！”舟若行猛砸方向盤。

    身邊徐徐停下泥頭車，噗嗤噗嗤噴著柴油味。

    “哪個(gè)方向去了？”

    “前面路口右轉(zhuǎn)?！?/br>
    紅燈開始讀秒，幾乎變綠的同時(shí)，出租車若離弦之箭開出去。沒想到泥頭車也要右轉(zhuǎn)，打了轉(zhuǎn)向。

    舟若行不想讓，泥頭車踩油門往前沖，她也加大油門。

    “危險(xiǎn)！”南天遠(yuǎn)喊。

    “啊啊??！”小姑娘的臉色已經(jīng)從紫變黑，配音驟起，烘托氛圍。

    她踩下剎車，只剩一厘米，車頭就要懟進(jìn)道路王者的底盤里。

    舟若行：我開什么車好像都挺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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