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昀一旁聽得好似明白了些，他們二人是舊相識，醫(yī)術(shù)見解頗為不同?？捎忠琅f有些不明不白：霍先生，孫太醫(yī)。玉竹是誰啊?

    二人指著對方異口同聲：你問他。

    這她能問誰啊?兩位老者平素看著性子頗為溫和，湊在一塊兒便似要噴火似的。

    玉昀只好叫來葉谷，先將孫太醫(yī)請開了。一旁高宿則去尋著霍苓，悄悄聲的道了一聲，先生的藥好，我覺得可以。

    霍苓喜笑顏開，我就說，他就收了你這個好徒弟。其余的都和他一樣，老頑固!后頭那句話，明顯地大聲了些，是叫人聽到的。

    玉昀支開二人，也不做多問了。大夫的事兒，他們自個兒清楚。商討藥方有個摩擦也是好的，摩擦了，才能出來好辦法、好藥方。

    只待凌霆川尋了過來，霍苓方收斂幾分，稱呼了人一聲少主。

    凌霆川對人道，該用的便用，我們也不必問過太醫(yī)院。何必再爭吵?

    霍苓應(yīng)了聲，是。說罷了，目光又瞥向?qū)O茯那邊，只是提及舊事，脾性便起來了。

    凌霆川笑了笑，難得見霍先生發(fā)脾性。

    他們主仆打著啞謎，玉昀也不懂。只等他說完了，她方被凌霆川拉出來了大雄寶殿。

    你也染著病，不必太過cao勞，回去觀音殿歇下便是。

    玉昀應(yīng)好，又與他打探，霍先生與孫太醫(yī)，是什么舊事，你是知道的?

    聽聞過一些。不多。

    玉昀問，能與我說些么?

    那人垂眸笑笑，你沒發(fā)覺，他們的名字原是一味中藥?

    玉昀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茯苓?

    茯苓健脾祛濕，補中益氣，是百姓都能用得起的好藥。

    霍先生原也姓孫，與孫太醫(yī)同出太醫(yī)世家。只是后來，霍先生去了北疆，追隨霍將軍。霍將軍戰(zhàn)死之后，方改姓入了霍家軍，稱呼自己霍苓。

    他們是親兄弟?玉昀問。

    凌霆川往殿內(nèi)再望了望，都是天資頂好的醫(yī)師。這疫病，許是有望的。

    玉昀從他話里聽出幾分心酸的意思。那，你的病也會有望的。

    凌霆川回眸過來，眼前那雙眼睛很是明媚，嘴角微微翹著，是果真滿懷著希望。大概吧

    下響的時候，玉昀便發(fā)覺自己有些不對勁了。喉嚨里滾辣的，總想喝水，又想咳嗽。在大雄寶殿外給病人們添藥茶的功夫，腳下又有些發(fā)軟，好似多動一下，便就支撐不住了。

    只是立在原地恍惚了頃刻，腳下便是一輕，身子被人抱了起來。

    凌霆川腳下很快，將她往觀音殿里送。說過了，你尚得多作歇息。是聽不懂么?

    他話里是生氣的，她也沒力氣答了，窩著他胸前，細細聲的，只他一人聽見。

    我不甘心。

    嗯?他遲疑看向她來。

    我們才、才一日晚上。就這般病倒了，那我虧大發(fā)了。

    還知道玩笑，那便是沒事。

    放心，虧不了你。

    午后的觀音殿籠著些許熱氣，門窗都合上了，好叫人清凈。陽光從屋頂灑在佛像上，肅冷的佛面上，頓時多了幾分生機，正應(yīng)了橫楣上那四個大字：慈航普度。

    一席薄被，淌在佛像腳下。光線昏暗，幾絲陽光揚著塵土灑來玉昀面上，映照出一層薄薄的汗?jié)n，閃著微光。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堅實的肌rou上，刻出些許紅印。繾綣之余，男人喚她的名字。你輕點。

    玉昀被他的話噎了一噎，明明是她疼，手指上方下了狠勁，扣在他肩膀的位置，說得，好似是我欺負你了?

    不是么?他問。話里依舊是幾分調(diào)侃的意思。是你說，莫虧待你了?

    也沒叫你這樣!

    這都第幾回了?

    時日無多，是誰說的?

    又是誰說不甘心的?

    那你快別說話了。

    傍晚的斜陽穿過窗棱，灑在被褥上的時候，玉昀方恢復(fù)了幾分氣力。凌霆川趴在一旁，眼睛還合著，光潔結(jié)實的后背，在一呼一吸間起起伏伏。

    玉昀撐著坐了起來，陽光太過刺眼，她忙用手擋了擋。

    一旁凌霆川似是聽得動靜，聲音沉沉地問了聲：醒了?

    玉昀沒答話，尋著他聲音望去的時候，溫和的斜陽也正灑在他的手臂上。他膚色原是很蒼白的，因此注意到那幾個紅點的時候，玉昀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了。

    她忙又躺回去他身側(cè)，細細摩挲著他手臂上新起的紅疹。

    那雙長眸原還合著，似是察覺到她的動作，方緩緩打了開來。怎么了?

    玉昀聲音里透著虛弱，一點點摩挲過他的手臂，你也病了

    那雙長眸這才定在自己的手臂上，看著那幾處紅疹，嘴角卻漏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也好，婦唱夫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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