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朕是皇家的人。朕與皇長姐才是一脈相承。凌成顯也不知怎的，這話竟是脫口而出。他后知后覺，方才發(fā)現(xiàn)，皇長姐那般的人，在他心中原是頗有位置。

    在祖父面前，在父皇面前，一眾皇家子女之中，皇長姐便是最為出眾的。五皇弟也是皇長姐的人，是皇長姐使著五皇弟來和他玩兒，又叫他知道，為人君王是什么樣的感受。

    您這可是傷得重了?江隨卻是望著他，眼中全是憐憫，怎說胡話呢?陛下忘了，今兒是誰將嫡小姐從您的宅子里送出去的，是誰壞了您的好事兒啊?

    是、是凌成顯眉眼抖動(dòng)，竟有些難以說出口了。

    長公主殿下，野心大著呢。

    您以為，她將成堯接來身邊，是想做什么?

    想、想做什么?凌成顯忙問。

    養(yǎng)著成堯，好將陛下您取而代之啊!

    她、她，怎么會(huì)?凌成顯不信，他搖著頭，她養(yǎng)著成堯，是看他沒了母妃，可憐他罷了。

    您是這么以為的?江隨卻是一笑，您別忘了，她是孝武皇帝最疼的人，不止是如此。她還像他。您以為鴆殺舒啟山的是誰?皇城之中，天子腳下，誰能殺了人還了無蹤跡，一點(diǎn)線索都不曾留下?

    誰?

    江隨望見小皇帝眼里的腥色，便知道那答案已經(jīng)有了。您說呢?

    **

    次日一早。老侯爺便進(jìn)宮了。

    玉昀早早得了消息，便去宮門前候著。雖說事是皇帝挑起的，將一個(gè)未出閣女兒家拐來私家宅院，不是什么占理的事。

    可那也畢竟是皇帝。嫡小姐還將人傷了，這事定會(huì)落人口實(shí)，日后御林軍兵權(quán)之爭，難免有人不會(huì)拿出來大做文章。

    老侯爺一身功勛，如今還能將自己抬出來擋擋刀子，可若百年之后，小皇帝還記得這事兒，整個(gè)長平侯府許都無法安生。

    長平侯府的馬車緩緩?fù)Ｔ趯m門之下，玉昀方過去迎著老人家，還讓您親自跑一趟，玉昀替皇家先與您賠一聲不是了。

    皇家與侯府，除了君臣，還是世交。往后若是因此事生了嫌隙，也不知如何與皇爺爺交代。

    老侯爺一雙眼里紅紅的，顯然有些未休息好。公主言重了。

    玉昀方問起，嫡小姐可還好么?

    身子倒是無恙，只是這閨女家的名聲老侯爺嘆氣道，她說著，要快些將自己嫁出去，若不然，怕皇帝還有別的心思

    如今正在風(fēng)口上，她怎好在這時(shí)候議婚。玉昀邊引著人往宮門中去，我與嫡小姐出個(gè)主意，也不知嫡小姐愿不愿意。

    老侯爺側(cè)眼看了看玉昀，公主有辦法，便別賣關(guān)子了。若是好辦法，老臣便叫丫頭依著去辦了。

    京城城西的虛彌庵堂里，收納的都是本朝烈士遺孀。其中主事的師太，是寡居的翊王妃。這些年經(jīng)營下來，不止是收留遺孀，還多了些無人可依的孤女。嫡小姐若過去了，認(rèn)王妃作一聲干娘。便當(dāng)是孤女一般，清修一陣。待風(fēng)頭過去了，再議親事也不遲的。

    老侯爺聽得，面上終添了幾分喜色，誒。這倒是，既避了風(fēng)頭;清修中的女子，皇帝也不好再

    話到這里，老侯爺便不說了。只拱手與玉昀一拜，多虧了公主。

    玉昀笑道，本就是皇家虧欠了你們，何必呢。我早年與翊王妃有些私交的，一會(huì)兒我擬張?zhí)咏o您。嫡小姐的事兒，也好順理成章些。

    老侯爺只錘了錘胸口，公主這情分，長平侯府是記下了。

    這重話可說不得。您是元老，還是我長輩。我要您記得什么呢?是替皇爺爺報(bào)恩罷了。

    玉昀說完，方再問起些侯府的情形。侯府就這么一個(gè)女兒，侯夫人自然是痛心疾首的。世子爺陪著meimei，到底一夜未眠。長平侯又恨又憂心，一面擔(dān)心女兒的前程，一面又覺著皇家不會(huì)善罷甘休。

    再聽聞得齊鳶鳶說起，皇帝將皇后的燕居服都祭出來，逼著她穿了一遍。眾人更是覺著，這得罪的怕不只是皇帝了，還有太后與皇后。

    玉昀聽著，便覺老侯爺不易。您一會(huì)兒也不必太過卑微的。到底是皇帝不對(duì)在先。

    老侯爺沒答話，只目光幽幽望著腳下的路。

    時(shí)已快要入夏，養(yǎng)心殿門前的老樟樹，被風(fēng)吹得沙沙直響。門前候著的幾個(gè)內(nèi)侍見是老侯爺來，忙去里頭傳話去了。

    不多時(shí)候，多了一個(gè)人出來，是江儒。

    江儒恭敬著，陛下請您老進(jìn)去呢。

    昨日玉昀叫人護(hù)送皇帝回宮后，皇帝便被太后接去壽和宮了。她沒再見著人，便以為皇帝還在情緒里，許還會(huì)為難于老侯爺?？煽粗暹@般的態(tài)度便也不像。

    玉昀正與老侯爺一道往里去，卻被江儒攔了攔。

    長公主殿下，陛下只說見老侯爺。沒說要見您呢。您還是回玉檀宮先候著吧。

    小皇帝的膽子肥了。玉昀看了看老侯爺，也沒與江儒爭辯。江儒也是做不了主的，她也不好擅闖養(yǎng)心殿。只目送老侯爺跟江儒進(jìn)去了，她方叫人尋著龐鐸來問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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