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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某見探珠那婢女是叫探珠吧?曾在殿下那里見過一回,某見探珠又來望,看時辰,公主也該回宮了,故而某特來此處候著。鄭懷松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略歪著頭沖著李永怡淺笑:蜀中多山,師父常帶著練習腳力,今日有幸得見太子殿下輕功,某比太子略遜一籌。 李永怡只得黑著一張臉,端端坐在馬車中,早知道籌謀半晌還是一樣的結果,不如坐著公主車輦回去,也不用如此顛簸。 公主,你穿男裝也甚是好看。 閉嘴! 公主生氣的模樣也好看。 鄭懷松,你有病吧!李永怡火冒三丈,但礙于馬車隔音效果不好,只得壓低聲音恨恨道:你為什么非要做我的駙馬? 某愛慕公主,對公主一見鐘情,見之難忘,能做公主的駙馬都尉,是某三生有幸。鄭懷松仍是從容深情之態(tài),可李永怡感受不到一絲誠懇。 可你明明知道我 含月,我只說最后一次。鄭懷松不再自謙稱某,他突然靠過來,貼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李永怡只覺得四周吵雜,頭暈目眩,有些喘不上來氣,若說在二人未相識時,她女扮男裝私自出宮,不過與他在平康坊同喝過一頓酒,給同一位都知送過錦帛,可這就算招惹? 晝刻已盡,擂鼓聲響,長安一百零八坊、三十八條大街進入宵禁,非有令牌不得外出,否則被巡邏的武侯捉住,重則人頭落地,輕則鞭痕累累。 可也有例外,比如溫香軟玉銷金窟平康坊,坊門雖關,但其中風流藪澤依舊,來此地的并不都是尋歡作樂,飲酒、聽曲兒、與都知娘子行行酒令,也算雅事。 謝杳杳換了男裝,描了劍眉,品貌俊秀,像個雌雄難辨的俏郎君,與趙夜清并肩而行,一個氣宇軒昂,一個文質彬彬,才進平康坊就惹得不少娘子拋來香囊帕子。 平康坊最大清館的老板娘與謝杳杳是舊相識,無非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娘子一見傾心,欲以身相許,結果鬧了個大烏龍,不知英雄是女郎。 三娘,你可許久沒來了,這位郎君是?妙音打著團扇,花枝招展走過來,話雖是對謝杳杳說的,可眼睛卻定定看著趙夜清。 這位是我的好友,趙夜清,從定西城來的。謝杳杳把趙夜清往前一推,讓妙音看個清楚。 妙音的眼神逐漸下移,直至腰部,一挑眉:真郎君? 真郎君。謝杳杳樂不可支,忙催促她帶他們?nèi)パ砰g。 這雅間位于清館的后院角落,是妙音專為自己中意的客人所留,屋中物件擺設極其風雅,是處談心的好地兒。 三娘,你交友可真是不挑。趙夜清皺著眉,拍打自己身上沾染的香氣,太嗆人。 謝杳杳但笑不語,給趙夜清面前的青瓷杯倒上酒:上好的郢州富水,你嘗嘗。 幾杯酒下肚,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后,謝杳杳終于切入正題:夜清,定西是不是出事了?與其求旁人,不如告訴我,若我無法還有我爹,他總歸是向著你們的。 趙夜清斂眸,轉著手中杯子,半晌才道:阿爺說你以后不會回來了,我不信。 三娘,你當真要嫁給太子嗎? 謝杳杳答得坦承:事情復雜,騎虎難下,我大概是離不得東宮了。鳳格已在皇帝成了定論,只待昭告天下。 可他是太子,以后三宮六院妾室成群,你也愿意?許是謝杳杳答得太過平淡,趙夜清的話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夜清,你應該清楚,我們除了自己,還有家族要顧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還沒放下嗎?謝杳杳終于明白他是何意,也不拐彎抹角。 你放下了? 早放下了。 年輕男女,品貌相當,朝夕相處難免有些情愫萌芽,許是曖昧剛起,又或是還沒探究清楚究竟有沒有傾慕之意,當謝杳杳得知趙夜清有一良籍侍妾,那點若有似無的萌芽便消失殆盡,終未破土。 趙夜清不解她為何又把他推回兄弟的位置之上,窮追不舍,非要戳破窗戶紙問個明白,謝杳杳答得直接,她阿爺阿娘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自然也是。 趙夜清對天發(fā)誓他也可以做到,回去就遣散了侍妾,以后絕不會再有旁的女人。 謝杳杳冷冷看著他,那眼神如萬箭穿其心而過,她說想不到他是薄情寡義之輩。 怎么才過去一年,她的原則就不作數(shù)了,難道高坐鳳棲宮接受丈夫的妾室們請安問候就會不同嗎? 李知憬就那么好?好到讓你愿意與其他人共享?趙夜清一杯接一杯,眼眸漸漸迷離,可仍掩不住恨意。 夜清,你醉了,就在這里歇下吧。謝杳杳不欲與他爭辯,搖搖頭,起身要走,忽然手臂被人緊緊拽住,力氣太大,她感覺骨頭都要斷了。 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劈下,照得屋子極亮,緊接著雷聲滾滾,山雨欲來之勢。 夜清,放手吧。 豆大的雨滴砸在屋頂上,嘩嘩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