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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登基已近二十年,久居高處,難免自負,可偏偏今日姿態(tài)放得低,不稱朕,還喚他謝兄,太子之位要有他支撐才穩(wěn),此言心驚。 輔國大將軍不過是個虛職,掌兵之權他早已交出去,就是為了避嫌,可皇帝還是不放心,或者說他可以信任謝青黎,卻不信謝家。 謝杳杳已在安西都護府嶄露頭角,趙魁密信所言:此女將來堪比其父。 皇帝感嘆,謝杳杳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 主鳳格,司天臺觀的是星象,還是帝王之心,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皇帝也不與謝青黎為難,雙方各退一步,謝杳杳留京任職,定在東宮,與李知憬多多相處,說不定年輕人對婚事就沒那么抗拒了。 謝青黎說完,謝杳杳沉思。 謝夫人先開口:那若是孩子們對彼此無意,這賜婚之事是不是就算了? 阿娘,真走到那一步,看不對眼,我就只能去廟里當姑子了。死遁的路也被堵住,果然老子比兒子要狠,謝杳杳坐在榻上,一腳踩在榻邊,一腳落在地上,一手撐于膝上,一手指天:大不了兒嫁入皇家,攪他個天翻地覆! 原本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謝夫人笑出聲:三娘,你還嫌小時候鬧得不兇? 謝杳杳手腳擺正,挺直脊背,態(tài)度誠懇:那便只有效仿孫大圣,打不過就加入。 扯上了父母親族,婚事便與她的喜惡無關,幼弟阿蒙不過三歲稚兒,她不能拿他們去冒險。 不知怎的,她倏地想起姑姑遠嫁前同阿爺爭吵,姑姑說三娘一介女流,兄長若不納妾綿延子嗣,她能撐起謝家門楣嗎?實在不行,兄長從宗族中過繼一個孩子也好。 阿爺當時怎么說來著? 杳兒心性堅韌,又頗有天分,宗族兒郎未必有我家杳兒一半本事。 人長大了,便不能只考慮自己,誰說不是呢? * 成王府,皇長子李知恒府邸。 二皇子懷王李知悟等得心焦,遠遠瞧見李知恒,忙迎上去:兄長,怎么才來? 什么事這么重要,不能明日再說?李知恒整理衣襟,身上還有淡淡脂粉香,應是剛從哪個美人處來。 自然是要緊的事。懷王掃了眼身后。 成王會意,屏退左右,唯留他們兄弟二人。 阿爺讓謝三娘去做東宮的左衛(wèi)率。 這算什么要緊事,人人皆知。 兄長可知為何? 夜宴上謝三娘功夫了得,又箭法出眾,如此良將留在儲君身旁,再正常不過。成王皺眉,舉止間也盡是不耐,起身要走:老二,你要是嫉妒三郎,明年武舉,也選個得力的去懷王府。 成王素來是個沒耐心的,見狀,懷王不敢再賣關子:兄長別急,這事兒跟司天臺有關,司天臺說謝三娘乃是鳳格。 聞言,成王面上一驚,又坐了回去,壓低聲音:阿爺想為老三和謝三娘賜婚? 懷王滿意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意思是這個意思,但老三不愿意,阿爺在書房發(fā)了好一頓火,謝家那邊也不想進宮,現(xiàn)下去東宮做左衛(wèi)率,算是個折中的法子。 皇帝身邊宦官張有德,曾得二王母妃德貴妃提拔關照,有些消息甚是靈通。 謝家世代武將,在軍中說一不二,有謝青黎做岳家,阿爺是真心疼老三。成王冷笑,皇帝對李知憬嚴苛是真,偏愛也是真。 懷王笑得猥瑣,湊到成王跟前兒:可謝青黎這樣的岳家為何不能是兄長或我的呢? 正如成王所言,謝家名門望族,在軍中威望根基極深,若是謝杳杳誓死不嫁,皇帝總不能殺了她,鳳格說破天就是送她去做姑子,皇子得不到的,旁人也別想要,否則等同謀逆。 可皇帝不止一個兒子,若謝杳杳看上其他人,李知憬住了十多年的東宮說不定要易主。 老二,咱們都已娶王妃,謝青黎能讓他女兒為妾室?成王搖頭,頗不贊同。 兄長,你情我愿,生米煮成熟飯,平妻也罷,妾室也成,不都能坐下商量? 沒看出來,你平時端端正正,心思卻如此活泛,你既已有打算,與我說作甚?我可不打算參合東宮的事兒。他成王的名聲占兩處,一處是美人,一處是名畫。 懷王著急:待老三大婚,你我可要就藩了,山高水遠,再難有一爭的機會,可老三他配嗎? 李知憬對他們二人,談不上手足情深,也沒有深仇大恨,穩(wěn)穩(wěn)當當過完一生并非難事,但心有不甘。 你知道了?成王眸子一肅。 前尚書令吳哲年謀逆。懷王打扇,表情可怖不屑:老三的生母好本事,迷得阿爺失了智,外祖謀逆,都能立為太子,你我二人為何不可?再說,若我們將此事 成王一拍桌子,打斷他:李知悟慎言!吳尚書令一家乃歸鄉(xiāng)省親途中被賊人所害,你那腦袋若不是不想要了,就自己去掛城門樓子,別連累本王! * 三日后,謝杳杳正式走馬上任,飛魚紋織金紅圓領袍襯得她英姿颯爽,眉毛雖未長出來,但經婢女妙手一畫,整張臉都順眼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