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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妾(雙重生) 第17節(jié)

    但馴養(yǎng)的人,卻會成為傷人的利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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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皇貴妃(十七)

    “夫人將皇貴妃身邊的鳴翠推進了池里溺死了。”

    “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并無,皇貴妃并無切實把柄,但是仍舊尋了錯處,梃杖了夫人?!?/br>
    殷俶不緊不慢地翻開下一頁書冊,“知道了,下去吧。”

    能不留把柄地殺掉皇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宮女,還未留下切實把柄,只得一頓板子,是個有心機的。

    許是看到三思欲言又止的模樣,殷俶捏了捏眉心,還是叫住了他,“慢著,那鳴翠什么時候惹到了她,激得她下這般死手?!?/br>
    “主子……”,三思吞吞口水,思量再三,終于硬著頭皮說了出來,“那鳴翠是個長舌的,前些日子在宮女堆里編排了幾句主子,被夫人聽到了?!?/br>
    這些事兒,他們這些伺候得年久的宮人早已習(xí)慣。殷俶是個不受寵的,陸皇后又早死,在這宮里沒有靠山,活得素來艱難。宮人們是捧高踩低隨風(fēng)倒的蒿草,懲戒不盡、也殺不盡,所以那些話三思他們向來也只是悶頭受著,不作辯駁。

    偏偏,那來宮里不過一年的夫人,敢為主子出這個頭。

    “夫人不知私下里與那些宮人們說了什么,自鳴翠死后……這后宮仆役,倒都變成據(jù)嘴的葫蘆,咱重華宮也清凈下來?!?/br>
    他知道主子是個冷情的,不一定會喜歡聽到這些話。果然,在他說完,殷俶看書的動作一頓,臉色也逐漸沉下來。

    片刻后,他轉(zhuǎn)頭瞧了瞧對窗的那個偏房,從書案后緩緩站起身,擦著他的衣袍走了出去。

    這是殷俶,第一次叩開官白纻的房門。

    先入眼的,是那個叫銀梔的,一直跟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

    他伸手拿過她手里握著的藥瓶,再走進去,官白纻正趴在榻上。嘴里有氣無力地咬著枕頭,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這些日子,她在宮里養(yǎng)得很好,頭發(fā)已然是黑鴉鴉的一片,此刻瀑布般傾斜在榻上,順著她瘦弱的肩頸垂到塌下。她側(cè)著臉,只露出雪白如玉的一痕面頰,嘴唇緊緊抿住,紅得扎眼。

    那原本細弱的腰臀,上面覆著白巾,那勾人的輪廓,在巾布下默默顫動著。她明明正受著痛,他卻在這樣的場景下,頭一回生出了荒唐至極的欲念。

    “你是個有本事的?!?/br>
    “爺?”

    她的喜悅、根本遮掩不住。

    殷俶滾動喉結(jié),咽下喉口的躁意,抬手坐到她身側(cè),掀開那白巾,開始上藥。

    她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怯,更沒有推拒,反而扭過頭,眨也不眨地覷著他,眼里似乎藏著漫天的辰星,那目光里的甜意,膩得緊,又燙得灼人。

    這種如狼似虎的眼神,殷俶從未在宮中的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見過。他是個只經(jīng)過一次女人身子的,又如何能招架得住。那次她傷勢好后,他就被勾得再度上了她的床榻。

    “嘶——”,榻上女子出聲,喚回他的神智。

    恰在此時,伯柊正一瘸一拐地端著藥碗進來,見狀大喜。他就要喊叫,又被殷俶抬手制止。殷俶倏然起身,掰開她緊抓著自己的手,下了塌。他拎起置于小幾上的竹傘,擎起一盞燈燭,作勢要離開。

    窗外依舊是雨聲雷聲轟鳴,伯柊看上去有幾分怔愣。無他,這位爺帶著御醫(yī)回宮后,第一件事是為令侍瞧病,第二件事就是罰他和三思,一人被敲了一頓板子。那三思被罰得尤為嚴重,現(xiàn)在還躺在榻上“咿咿呀呀”,翻不了身。

    自令侍傷了頭后,外面的天兒下著雨,這位爺?shù)男念^似乎也下著雷雨,終日郁郁不、神思不屬。吃住都在這廂房里,夜里就躺在令侍的榻上,門神一樣守著,喂藥凈面都不許旁人插手。

    令侍暈了幾日后仍不見清醒,這位爺頭一次撐不住了脾氣,把外室里的陳設(shè)砸了個稀碎。

    照理說,這令侍醒了,殷俶怎么著也該繼續(xù)守著,露個臉,好讓這令侍感動一番。他現(xiàn)在卻是要離開,這是什么道理?

    “主子?”

    “不要告訴她一直是我在照料”,殷俶撐開傘,“你只說我叫了太醫(yī),來瞧一眼便走了。她徹底醒來后,你再差人去叫我?!?/br>
    伯柊存了滿肚子話,卻都被殷俶的冷眼嚇得憋了回去。

    他披上墨色斗篷,擎著竹傘燈燈燭,就這么踏出門去,身影在雨幕中逐漸模糊。蕭瑟、又涼薄。

    他不能再如此這般了。他雖然薄情,但仍舊有心??v使那顆心再冷再硬,可官白纻上下兩輩子的全情相護,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有靈了。就是如此,殷俶更不能如前世般與她糾纏不清。

    要讓她出宮,在一切塵埃落定后,要為她覓一為更好的夫婿,保她后半生榮華富貴、喜樂無憂。

    君君臣臣,如此便好。他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殷俶瞧著檐角滴落下來的雨,竭力去在腦海里勾勒另一個女人的輪廓。

    陸蓁蓁,該是馬上要入京都了。

    ***

    “醒了?醒了!”

    “太醫(yī),快來瞧瞧!”

    官白纻睜開眼,依舊是昏暗的火燭,伯柊寫滿了驚喜的那張臉映入眼簾。

    她忍著額上的劇痛,不服輸?shù)靥窖凵仙舷孪氯タ?,就是不見那人的身影?/br>
    伯柊瞧見她張望的動作,臉上的笑意略僵。他慢慢地俯身,遮掩住略顯笨拙的動作,面色隱隱泛青。

    “令侍,主子說你一醒,他便會來瞧?!?/br>
    “他……不曾來過?”

    “這”,伯柊擦掉臉上的汗珠,陪著笑臉,“于禮不合?!?/br>
    宮中等級森嚴、尊卑分明,他們這些當仆人的為主子搏命是本分,上面如果肯來看看,便是極大的尊容。

    官白纻這才恍然,自己已經(jīng)不是他的侍妾。她是仆人、下臣,他是君主,二人之間已然有一道由禮教劃下的鴻溝。在這一番昏沉中,她似乎逐漸揣摩到了殷俶的心思。這一世,他借著君臣主動將她隔開,她便不能再如前世般僭越、癡纏,更要緊的是,不能再生出入他內(nèi)院的心思。

    “我知曉,勞煩你了。”

    女子的聲音里,是不加掩飾的落寞和些許自嘲。

    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坦言相告。他這樣畏畏縮縮地攔阻,不就更是勾得她去不顧一切地去僭越嗎?

    熟悉的倦怠與無力襲上心頭,她好累,他走得太快太遠,前世今生,她一直在苦苦地追。追得這般久、這般遠,追到連自己心頭都生出幾分茫然??墒牵羲蝗プ?,她又能怎么辦。

    上輩子,她只為兩個人活,一個是殷俶、另一個是官燁。這一世,連官燁都入不得她的心,可他卻要將自己生生地從她心中連根拔除。

    他怎能,決絕到這般地步。

    官白纻無力地看了看帳頂,半晌后,啞著嗓子開口,“你去告訴主子,只說我這傷勢不重,不勞他親自來一趟了?!?/br>
    “還有”,她靜默片刻,“待傷好后,我會親自去向鐘姑……鐘夫人請罪,這遭我事急從權(quán),沖撞了她,還請她莫要見怪?!?/br>
    鐘夫人?伯柊的神情有些奇怪。

    “怎么?便是連去拜見請罪都不能了嗎?”

    官白纻氣急,伯柊連忙跪下身來請罪。

    “好大的脾氣。”

    有人從門外踏進來。

    伯柊暗暗抽了抽嘴角,他懷疑這位主根本就沒回正殿,應(yīng)該是裝模作樣地在宮院里繞了一圈,就立刻巴巴地跑了回來。

    “她現(xiàn)下在詔獄里,你若想去請罪,爺給你令牌,你便自個兒去吧。”

    殷俶站在門口,面沉似水。

    不知道為什么,她方才倦怠又茫然的神情,讓他無由來地心慌意亂。

    第23章 皇貴妃(十八)

    他走進來,面對著官白纻的床榻,隔著一張小幾坐下來。官白纻撐住自己的身子坐直,背靠在墻壁上。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坐著,也不言語。

    這是種很奇怪的氛圍,壓抑、別扭,卻又極為親密,除了他們二人,其余人都沒有插嘴的余地。

    伯柊放下藥碗,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鴉娘暈了幾日?”

    “三日有余?!?/br>
    官白纻?cè)デ埔髠m,只見他眼下有兩痕青黑,應(yīng)該是有幾日沒有睡好,便出言詢問,“爺這幾日可是不曾好好歇息?”

    沒想到她醒來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殷俶怔愣片刻,才低聲應(yīng)是。他避著她的眼佯裝在觀察這室內(nèi)的陳設(shè),卻陡然瞥見繃在繡架上繡了一半兒的帕子。那繡帕被壓在散亂的衣物和書頁下,再加之這幾日他神思恍惚,所以也沒有發(fā)覺。

    官白纻的繡活兒很好,殷俶很喜歡去看她的繡品。她不像旁的女子般愛繡些花花草草,蝶鳥蟲魚,相反,她似乎更偏愛神妖佛怪,最喜歡繡雙面佛的佛像。雖然覺得有些許陰沉,但她喜歡,他就任由她將那些瘆人的繡像掛在自己書房的角角落落。

    前世里他登基,她更是挑燈不眠不休地繡了幾個月,愣是一個人為他做好了封太子時要穿的華服,那幾條蟠龍栩栩如生,幾欲乘風(fēng)而去、氣勢磅礴。

    許是想到了前世,他的神情又再次溫和下來,紛亂的心緒也得以平靜。他知道這副帕子定是她心亂如麻、想要活剝了那鐘妙嫣時繡下的東西,殷俶定定神,帶著些許興味地將那繡品抽出來,展開。

    半晌后,他抬眼去看官白纻,就見對方正癡癡瞧過來,唇角含笑。

    “這是送給爺?shù)??!?/br>
    她沒說,這是自己前世就想送給他登基的賀禮。只是,那時二人正是鬧得最僵的時候,殷俶執(zhí)意要送她出宮嫁人,她自戕留宮,他待她卻開始冷淡起來。也因此,這副略有些僭越的繡品,她權(quán)衡再三,終于是沒有送出去。

    雪白的絲帕上,只有一單字——“皇”。

    這字繡得大氣磅礴,卻并不張揚,所有的氣韻與風(fēng)骨,俱藏在那筆畫銜接時的行云流水間。

    總有那么幾分時刻,殷俶會痛恨自己在面對官白纻時的軟弱和遲疑,可那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地觸動他心弦的人。

    官白纻見他雖不言語,卻還是收下,笑得有些開心。她稍稍整理了松散的衣袍,垂眼低聲詢問,“爺,那鐘妙嫣,為何在詔獄里?”

    詔獄,可不是處罰普通官眷的監(jiān)獄,那是直屬于睿宗的機構(gòu)。說些略顯諷刺的話,能下詔獄的人無不是皇親貴胄、朝堂眾臣,這鐘妙嫣不過是個宮中琴師的獨女、給大皇子開蒙的宮女,如何能入得詔獄。

    話一出口,官白纻敏銳地覺察出他竟然是生出些許的局促。

    殷俶抬眼看了看他,長長的眼睫壓著黑而深的眼眸,抿緊了唇。

    ***

    高年走進書房的時候,高韋正俯身在書案上練字。他一手舉著狼毫,一手拖著自己的胡子,嘴里還哼著支離破碎的調(diào)子,歡喜得緊。

    高年當然知道自己親爹為何這般高興。高韋原是鎮(zhèn)守在豐鎮(zhèn)的總兵,看上去是地方一霸、手里還握著兵權(quán)。然而實際上,兵權(quán)都捏在隨軍的監(jiān)軍官手里,那些監(jiān)軍官大多是宮中睿宗信任的大宦官,整日里陰陽怪氣、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