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是想著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往她身上砸了不少東西，我想著你肯定不方便，她現(xiàn)在又說不了話?！?/br>
    沈聽瀾臉色黑了下來，聽了這話起身出去了。

    戚素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鐘妍，把衣服擼起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傷口。

    直到去脫她的鞋，鐘妍好像有些反應(yīng)動了動，戚素趕緊弄松了鞋帶給她脫了下來。她沒穿襪子，腳趾上面一片血跡小腳趾已經(jīng)腫的發(fā)紫了。

    戚素趕緊出去喊沈聽瀾，他背著身就站在門口：“快，腳上有血?！?/br>
    沈聽瀾立刻推門進(jìn)來，看見她右腳的腳趾處全是血跡，大拇指已經(jīng)是淤紫的顏色。

    這得多疼，十指連心，她得多疼！

    他頭一次感受到滿腔憤怒卻只能往肚里咽的感受。

    沉著臉給鐘妍清理傷口，還好傷口并不深，只是破了皮，因?yàn)檠E斑駁看著嚇人。

    戚素靠在一邊墻上：“我從他們口里問清了來龍去脈?！?/br>
    “大概是她外公醫(yī)藥費(fèi)和照護(hù)都是她mama承擔(dān)，她表哥和大姨沒見著人，還找他外公要錢，他外公是用小女兒的錢把自己錢攢著給外孫那邊，鐘妍知道不同意，就被罵的狗血淋頭?！?/br>
    沈聽瀾看了看還在沉睡的鐘妍，臉色蒼白嘴唇微紫，看著讓人心疼。

    “我知道了?！?/br>
    戚素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還打擾人家溫存，準(zhǔn)備走的，剛走兩步就聽見沈聽瀾說：“嫂子，我走不開，你幫我個忙?！?/br>
    想也不用想：“我知道，一會我去給他外公送吃的，她表哥那邊我也會安排?！?/br>
    沈聽瀾聲音低啞，聽上去格外疲憊：“謝謝嫂子?！?/br>
    戚素笑著開玩笑：“自家人，我可是為了我未來弟媳，可不是為了你?！?/br>
    鐘妍以為自己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看得到墻上的鐘，才八點(diǎn)過十分，睡了也就三個小時。

    他就坐在床邊，牽著自己的手。

    “醒了？”

    鐘妍還有些迷糊，她這一覺睡的很深，什么感覺都沒有，像是飄在夜空里，一點(diǎn)夢都沒有做，沈聽瀾看她還沒回神，撫了撫她的臉。

    “還早，再睡會?！?/br>
    鐘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一看八點(diǎn)了，驚的坐了起來，扯到了氧氣管子，她抬手就拔了去：“我媽，我媽今天晚上來醫(yī)院了嗎？”

    沈聽瀾趕緊拉住她：“沒有，阿姨沒來，你表哥在照顧外公，什么事都沒有，你放心?！?/br>
    鐘妍松了口氣，隨即腦袋徹底清醒了過來，抬手狠狠打了自己腦袋一下，沈聽瀾沒料到她會這么做，趕緊抓過了她的兩只手抓的死死的。

    鐘妍突然開口，語氣懊惱至極，眼淚奪眶而出：“我沒控制住，我又沒控制住，我怎么能跟他發(fā)脾氣，我還摔了東西，我怎么就沒控制住，就只有六千塊，我自己買個包也就六千塊，我怎么……”

    沈聽瀾抱住她，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不是你的錯，你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我真的忍不住，我媽生了我，一看是女孩，我奶奶就鬧著要我爸分家，我媽骨頭硬，同意了，分家時手上就一百塊，連rou都沒有吃的?！?/br>
    “我爸是個失意了的，失敗了一次就站不起來了，靠他沒用，我媽自己，省吃儉用努力打拼，大事小事全包攬，每天累的不行，拼到我家里能有今天，她以前連衣服都舍不得買，是我，每天洗腦非讓她買?！?/br>
    “可我大姨，欠一屁股債，知道我媽總會借錢，她竟然買七千的褲子，兩萬的大衣，我媽都沒穿過?。　?/br>
    她說到最后一句，委屈的哭了出來，緊抓著沈聽瀾的衣裳，

    “我媽，賺了這么多錢，不是花我身上，就是給我外公外婆買東西，給我大姨小姨幫襯，她說都是親姐妹，沒有人會窮一輩子，也許你一個幫忙她就起來了，越過越好了?？墒撬恢?，我知道，我聽見我哥，我大姨罵她，難聽的我都說不出口??！”

    鐘妍越說越氣，氣又不能怎么樣，越說越委屈，咬牙切齒手發(fā)抖：“我就替我媽委屈，憑什么？賺得多就該的嗎？沒錢的還有理了？怪誰啊，又不是我們害的，她沒錢怪誰啊？”

    “我媽一個月里半個月都要加班，受老板的氣還要受他們的氣，她們倒好，一個天天打麻將，一個天天躺在家里，我絕對不允許在給一分錢，這個惡人，我爸不敢做，我媽不能做，我來做！”

    鐘妍感受著那雙手，輕輕撫著自己的頭發(fā)，每一次都能安撫她的溫柔嗓音，就響在頭頂：“會好的，別擔(dān)心，相信我?！?/br>
    她緊抓著身前人的衣裳，像是抓著支撐自己的浮木，

    “我哥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小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肚子疼，又鬧著非要出去吃粉，我哥就背著我去，吃了在背著我回來?！?/br>
    “我大姨也不是，被騙去傳銷救出來就跟瘋了一樣，每一次的傳銷套路她都能被騙，我知道，也是時運(yùn)不濟(jì)，但我沒想到人會變的這么可怕，我守不了所有人，我只想守住我自己的家。”

    沈聽瀾擁緊了懷里的人：“會好的?！?/br>
    鐘妍將頭埋在他的懷里。

    “我希望?！?/br>
    沈聽瀾見懷里的人漸漸呼吸均勻沒了聲音，輕輕挪開，哪知道衣服被扯的緊緊的，他去捉那小手，像是被發(fā)現(xiàn)了，手動了兩下抓的更緊。

    “乖，躺下來睡好不好？”

    他去扯鐘妍的手，懷里的人睜了眼睛看著他，他一時間動都不敢動一下。

    四目相對，鐘妍突然開口問：“沈醫(yī)生，你愛我嗎？”

    沈聽瀾看著她還有些虛弱的臉，不過那一雙眼睛，卻總是干凈明澈的，不管是發(fā)脾氣的時候，還是嘴硬心軟放狠話的時候，眼睛即心，她的心也總是這般明澈，讓人想呵護(hù)在心尖上。

    沈聽瀾俯身，吻上了蒼白發(fā)紫的唇，愛，他愛，他愛的心疼，愛的擔(dān)心，愛的有血有rou，感受到了前三十年從未有過的心情。

    他看著那雙眼晴，突然笑了起來，聲音輕又溫柔，格外清晰：“愛，鐘妍，我愛你?！?/br>
    鐘妍輕輕的呼吸著，良久又看著他：“會變嗎？’’

    沈聽瀾搖搖頭，語速平淡卻堅(jiān)定：“不會?！?/br>
    說著他又想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鐘妍，我到了這個年齡，真的不太懂浪漫，我不會甜言蜜語，也給不了你門小女孩轟轟烈烈的愛情。你知道我的職業(yè)，有可能你的生日，紀(jì)念日，許多的日子我都不在，如果沒有急事我可以換班，如果醫(yī)院缺人我可能隨時需要回來?！?/br>
    “我總覺得我們之間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每一次和你吃飯都好像在一起這么生活了很久，每一次你只需要坐在我身邊，我就能感受到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心情。我一直覺著就這樣慢慢的過下去?！?/br>
    他看著她，眼睛里帶著柔和的笑意，語氣低沉又認(rèn)真：“然后在某一天某個場景我會跟你說希望你嫁給我。”

    “但婚姻不是兒戲，你還在讀書，兩邊的家長都還沒有打過招呼，雖說是我們兩人的事，但你家里還不知道我……”

    鐘妍聽著聽著，忽然臉上蕩開了笑意，她抬頭，用唇封住了他的話，只一瞬，退了回來，沈聽瀾看見了她左臉的酒窩，她的梨渦兩邊都有，但左邊那一個更深。

    是，她們好像是有些不一樣，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就沒有日日夜夜的粘在一起過，他有手術(shù)，她有課題，兩人好像都很獨(dú)立。

    唯一一次的長時間接觸就是年前她住在他家里，兩個人過的好像四十歲的老夫妻，少言但溫馨。

    她語氣輕快，笑著說：“我知道了。”

    她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細(xì)軟的頭發(fā)摩挲著他的下顎。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真的一點(diǎn)不懂浪漫，這種時候，你只需要說愛我就好了，我就會信的?！?/br>
    她窩在他懷里：“但沈醫(yī)生，我還年輕，又是個學(xué)藝術(shù)的，需要浪漫?！?/br>
    “我真的很嬌氣，需要很強(qiáng)的儀式感，你可以回不來，但總要有禮物，晚兩天給我都沒關(guān)系可是不能忘，如果有時間也要陪我約會，也要給我驚喜，什么花啊，燭光晚餐啊，旅游啊，就算少也要有。”

    沈聽瀾摟過這兩天瘦的不成樣的細(xì)腰，淺笑著回答：“好。”

    鐘妍閉著眼，嘴角帶著笑意：“那我等著，我等著細(xì)水流長的某一天，你要我嫁給你。”

    “好。”

    “我很現(xiàn)實(shí)的，鉆戒要大。”

    沈聽瀾笑著回答：“好。”

    “那你的r8我是不是能開了？”

    沈聽瀾哭笑不得的低頭：“你是喜歡我的車，還是喜歡我的人？”

    她死皮賴臉的笑著回答：“哎呀，都一樣嘛，喜歡人也喜歡車呀?！?/br>
    沈聽瀾看著她耍著賴，這丫頭，總是這么好哄，這么容易就開心了，怎么會有人忍心不疼她讓她受委屈？

    第62章 無悲無喜

    鐘妍回到病房的時候，表哥睡在行軍床上，外公也已經(jīng)休息了，她突然覺得沒什么好生氣的。

    沈聽瀾牽過她：“讓你哥照顧一天，你先跟我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br>
    鐘妍點(diǎn)了點(diǎn)頭，反正老頭子天天想孫子，讓他照顧一天也是應(yīng)該的，她的確有點(diǎn)太累了。

    跟著沈聽瀾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說：“哎，我好餓啊。”

    沈聽瀾拉著她，進(jìn)了電梯：“想吃什么？”

    鐘妍想了想，偏頭問他：“嗯，你除了會下面條還會什么？”

    他只會不耗時間的菜，于是回答：“蛋炒飯。”

    鐘妍不喜歡吃蛋炒飯：“那好吧，我選擇面?！?/br>
    沈聽瀾笑了：“好?！?/br>
    “可以給辣椒嗎？”

    “你在生病，不可以?！?/br>
    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一點(diǎn)點(diǎn)！”

    沈聽瀾看著拿手比劃一點(diǎn)點(diǎn)的小丫頭，一把拉過她的手：“不可以?！?/br>
    鐘妍不高興的妥協(xié)了：“那好吧?！?/br>
    剛開始就發(fā)現(xiàn)，找一個醫(yī)生當(dāng)男友的壞處。

    鐘妍沒有給鐘媽說那天的事，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換了班，表哥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外公也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

    十點(diǎn)多，沈聽瀾讓護(hù)士把鐘妍喊去了辦公室，沈聽瀾見她來了手上的事才停下來。

    “結(jié)果出來了，還是沒有問題，現(xiàn)在就只剩下骨頭了，如果說是腫瘤的話，總會有病灶，但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br>
    他頓了頓，沉聲說：“只剩下骨頭，你心里要做好準(zhǔn)備，概率很大。我原本是有些懷疑前列腺的問題，因?yàn)槟阏f他做過兩次手術(shù)，但結(jié)果都顯示沒有問題，如果是骨頭，恐怕結(jié)果不太好?！?/br>
    鐘妍其實(shí)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家里的人也都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瘦成這樣，很早就都在猜會不會是癌癥。

    “我知道了，那也得查啊?！?/br>
    “現(xiàn)在有點(diǎn)晚了，今天病人比較多上午的號已經(jīng)沒有了，你下午帶他去，明天一早就能出結(jié)果。如果還是沒有問題，那很有可能是心病，可能身體不舒服老人心態(tài)比較消極?！?/br>
    鐘妍點(diǎn)點(diǎn)頭，看他桌上擺滿的病歷夾和各種資料：“嗯。那我走了，你忙吧?！?/br>
    沈聽瀾想起什么，又喊了她一聲，鐘妍回頭看他：“中午我讓劉阿姨做了些菜送來，你這些天沒吃好，瘦的太厲害，我中午去找你。”

    鐘妍覺得甜蜜的笑了笑：“好，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