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她有被冒犯到！

    鐘妍一臉不服氣，挺直腰桿抱臂：“你瞧不起誰，我憑本事上的文大！還有，想當年大學里都流傳我渣遍天下的傳說！”

    沈聽瀾微微挑眉，眼神毫無波瀾，輕飄飄的側(cè)頭看了她一眼，沈聽瀾有時候也不明白她的那些同學是怎么聽信了那些謠言。

    鐘妍覺得這眼神極其不屑，好像是在說……呵，女人，就你？

    她一時啞口無言，沈聽瀾懶得理她，啟動了車子，鐘妍沉默半響想找回場子，在網(wǎng)上查了半天撩醫(yī)生技巧，咬著指甲看的認真。

    沈聽瀾專注著開車，到?jīng)]注意，都快到餐廳了，鐘妍突然亮著眼，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一樣高興的開口。

    “沈醫(yī)生，我有個問題想問?！?/br>
    沈聽瀾不知道這丫頭又有什么幺蛾子：“你說?！?/br>
    “先心病，冠心病，心肌病和心率失常，哪個更難逆轉(zhuǎn)？”

    沈聽瀾神情古怪的看向鐘妍，不知道她一下子怎么問這么專業(yè)的問題。

    鐘妍看著他一臉疑惑，狡黠的笑了笑：“哈哈，你不知道吧！”

    說著兩手比了心遞給沈聽瀾，清了清嗓子神情認真的像是在面試：“是我這顆愛你的心！”

    沈聽瀾：“……”

    鐘妍看著他面無波瀾的臉納納的收回手，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沈聽瀾！

    車子停在江邊最高的綠景大廈的門口，這座大廈是全球第三高的大廈，在文華市赫赫有名，里面的消費也高的讓人出冷汗。

    剛停穩(wěn)車，保安便幫忙打開了門，鐘妍微笑頷首：“謝謝?！?/br>
    鐘妍扶著車門下了車，沈聽瀾站在大廈門口，鐘妍走了過去，沈聽瀾微曲手臂看向她：“走吧?！?/br>
    鐘妍臉頰微紅，她垂眸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腕，心臟在狂跳，不停的告訴自己，鐘妍，這是禮儀，你需要冷靜。

    沈聽瀾看著黑色長發(fā)間露出來的耳尖泛著櫻粉色，笑了笑，這就是她說的騙財騙色？

    餐廳頂層，電梯門開，服務(wù)員帶著職業(yè)微笑站在門邊：“先生小姐，這邊請?！?/br>
    鐘妍跟著走進去，餐廳兩百七十度環(huán)江，全景落地窗能俯瞰整個文華市。

    華燈初上，上半邊天還是粉橙色的彩霞，下半邊天已經(jīng)是藍紫色的暮靄，最令人驚嘆的美景永遠都是自然，不過最令鐘妍驚嘆的美景，是對面的人。

    服務(wù)員貼心的替鐘妍拉開了椅子，她淺笑著坐下：“謝謝。”

    服務(wù)員遞上菜單，鐘妍推給對面的男人，神情沒有任何害羞，大方的說：“你點吧，我對這家餐廳不熟悉?！?/br>
    沈聽瀾接過菜單：“喜歡吃什么？”

    鐘妍垂頭，想了想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要吃什么：“我不挑，點一些你覺得比較好吃的，就是牛排我要嫩些的，五分熟。”

    沈聽瀾點了幾個菜將菜單遞給服務(wù)員，服務(wù)員又問：“請問餐前酒需要哪款呢？”

    鐘妍聞言，細心的提醒：“你還要開車。”

    沈聽瀾淺笑，看向服務(wù)員：“不用了，謝謝?！?/br>
    鐘妍很想掏出手機拍照，但她環(huán)視了一圈，大家都穿的很正式，坐的很規(guī)矩，她還是要面子的。

    餐廳掛著漫天的水晶吊燈，布置的像是星空一樣，聽著真人伴奏的鋼琴曲，聞著桌上插著的玫瑰散著發(fā)的自然余香，這樣的餐廳將氛圍感烘托到了極點，浪漫同樣也預示著金錢。

    她看向沈聽瀾，抬手捂著嘴小聲問：“這里是不是很貴??？”

    沈聽瀾笑了笑，看著一臉rou疼的鐘妍肯定的說：“是的?！?/br>
    沈聽瀾這種財富程度的人說貴，那得多貴啊？不會人均七八千上萬了？看著滿眼含笑的沈聽瀾，鐘妍的心在滴血，她下次絕對不讓沈聽瀾選位置了！

    沈聽瀾喝了口水，看著她忽然問：“手臂上的傷，多久了？”

    鐘妍微愣：“??？”忽然想起中午為了勸解女孩子時說的話，她眼眸微低，唇角卻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快十年了?！?/br>
    她笑容更甚：“沈醫(yī)生，今天中午你是不是覺得，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的姑娘?！?/br>
    她接著說：“但我曾經(jīng)漠視過。”

    沈聽瀾唇角緊繃，看著她，她的眼神似乎沉浸在不美好的回憶里，神情哀傷。

    “初中我們班的女混混喜歡的男生喜歡我，呵，十幾歲，我還天天想著放學在門口小攤上買幾根烤豬rou串，她們就喜歡來喜歡去了！”

    她嘆氣：“一次上廁所，我看見她帶著幾個女孩圍著打一個女生，上去幫了她?！?/br>
    “也沒什么，不至于非要拿女孩感激我，但她轉(zhuǎn)頭把我推出去，靶子從她變成了我。那女混混本來就討厭我，正好撞她槍口?！?/br>
    “以前的教室里都是老化玻璃，一次把我按在窗戶上打，我一躲開她正打窗戶上，窗戶就碎了，我臭美，第一反應(yīng)抬手護臉，傷的就是胳膊，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那女混混手也傷了?！?/br>
    她忽然抬頭看沈聽瀾，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善良，英雄救美，還勇于和黑暗勢力作斗爭！簡直就是正道的光！”

    沈聽瀾看著她卻沒有被她的話語逗笑，鐘妍看見他神情認真，收回了笑意低聲說：“其實我很后悔幫她?！?/br>
    “她以為加入他們一起孤立我就能保全自己，哪知道這些混混本就沒什么道德底線，學校春游那天在園區(qū)廁所，我又看見她被打，我轉(zhuǎn)頭就走了，寧愿憋著不上，我甚至還在心里偷笑她遭報應(yīng)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沉重，“然后她就消失了半個月，再見到她，她戴著助聽器，最便宜帶線的那種，賠償?shù)膬扇f塊連個好點的助聽器都買不了?！?/br>
    她動了動，微微調(diào)整了下坐姿：“當時我覺得她活該，她遭受過惡卻把我推了進去，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還覺得是她不夠堅強才被欺負，是我就打回去，我聽不見你也別想聽見，跟我一起下地獄?！?/br>
    沈聽瀾聽著她決絕的語氣皺眉，和酒吧那晚相差無幾，他知道，這丫頭看著乖巧軟糯，實則內(nèi)心靈魂，比誰都要堅韌剛強，但過剛易折，一定吃過不少苦。

    她長嘆了一口氣：“直到我自己親身經(jīng)歷，我原以為我足夠堅強能無視流言蜚語，以為我不會被影響，但就是會！”

    她語氣有些沮喪：“即使我狠狠報復回去，但我會經(jīng)常不高興，會一直沉浸在煩躁憤恨的情緒里，變得易怒，變得愛發(fā)脾氣，變得沒有耐心，我感覺每天睜眼就是麻煩，生活變得暗無天日，一夜一夜的睡不著。”

    “我每天都要應(yīng)付著無聊的挑釁和濺罵，接受者全校的議論，謠言在學校的傳播速度比新聞聯(lián)播還要快?！?/br>
    “有人在看笑話，把你當飯后談資，還有蠢貨相信造謠人的鬼話但就不相信你?！?/br>
    “更可笑的是，還有人要你大度點，覺得沒什么，你鬧什么呢？”

    “在你尋求幫助的時候，父母會怕她們報復，讓你算了，老師嫌麻煩，要求你息事寧人，你沒有受傷，警察即使想幫你也無能為力，只會言語警告勸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鐘妍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子：“而對方會因為沒有人管變本加厲無法無天，出了事，兩萬能買一只耳朵，二十萬就能買一條命。他們永遠都不明白幾句話就能殺一個人，欺凌的人從不覺得自己是兇手，看笑話的人也不覺得自己是幫兇。”

    她紅了眼睛，看向沈聽瀾。

    “而我當初無視了那個女孩，我甚至覺得她活該，我和看我笑話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區(qū)別？不過自以為清高善良，實則睚眥必報內(nèi)心黑暗?！?/br>
    她垂下了頭，遮掩著眼底的淚，良久她啞著嗓子，聲音清淡縹緲：“我其實吧，有點討厭我自己。”

    沈聽瀾眼角帶著笑意，輕喚她：“鐘妍?！?/br>
    鐘妍眨了眨眼，憋回了眼淚，抬眼看向他。

    他神情是之前從未見過的溫柔，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如珠玉落在木桌上，清晰動聽，深沉溫柔。

    “你應(yīng)該喜歡如此善良的自己?！?/br>
    第21章 一起飛！

    他說鐘妍，你應(yīng)該喜歡如此善良的自己。

    積壓了多年的愧疚和自恨，因為一句話轉(zhuǎn)眼間煙消云散，她忽然覺得心間開闊，好似草原上一望無垠的天空。

    她好像，又更喜歡了一些對面這個男人，該怎么辦？

    “您好，小姐，這是您的菲力。”

    鐘妍收回眼神，拿過一旁的方巾遮擋衣裳：“謝謝?！?/br>
    服務(wù)員笑了笑：“請慢用?！?/br>
    鐘妍覺得氣氛有些她招架不住的曖昧，深吸口氣，隨便找了個話題問沈聽瀾：“沈醫(yī)生，那天你說你第一面對死亡的時候哭了，是不是真的很嚇人??？我一直以為醫(yī)生都很冷靜呢?！?/br>
    特別是沈聽瀾，她一直以來都認為沈聽瀾非常冷靜。

    鐘妍問完卻發(fā)覺對面的人神情冷了許多，垂著眼眸神色森冷，鐘妍一早就知道沈聽瀾是個氣場強大的人，但沒想到這么可怕，坐在對面簡直就是在被他的氣場凌遲。

    她有些尷尬的說：“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問這么嚴肅的問題！”

    沈聽瀾聽見了鐘妍的聲音在發(fā)抖，他知道嚇著她了，于是收斂了神色輕聲說：“是我母親?！?/br>
    鐘妍瞠目結(jié)舌，她希望自己聽錯了，但是沒有，鐘妍低著頭滿臉燥熱，是悔，她悔的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上來第一句就戳別人心窩子。

    她握著刀叉的手用力的泛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br>
    沈聽瀾含著笑意溫聲說：“鐘妍，不知者無罪，你不用道歉?！?/br>
    鐘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的無心，但又覺得蒼白，問了便是問了，即使無心也因為她的好奇心揭開了別人的傷疤，疼的不是自己就應(yīng)該抱歉。

    鐘妍垂著頭又說了一聲：“對不起?！?/br>
    沈聽瀾點點頭，笑意溫和，“我接受，快吃吧?！?/br>
    沈聽瀾越是溫柔鐘妍就越是自責后悔，兩人在沉默中吃完了這頓飯，鐘妍只覺得味如嚼蠟，等到結(jié)束，沈聽瀾叫來了服務(wù)員，鐘妍看著她遞給服務(wù)員的手機慌忙說：“不是說了我請嗎？”

    沈聽瀾莞爾：“鐘妍，沒有讓女士買單的道理?！?/br>
    服務(wù)員是收錢的，只要有人付就行，她立刻就掃了沈聽瀾的碼。

    鐘妍不知道怎么辦，她搶著付錢或者轉(zhuǎn)賬在安靜的西餐廳真的很不給沈聽瀾面子，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連她的醫(yī)藥費他都不收。

    加上他母親的事，鐘妍心亂如麻，被沈聽瀾送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fā)，到了家就下車，招呼都不打的往樓里走，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在生他的氣。

    鐘妍到家后直接回了房間，鐘媽跟她說話她也沒有理會。

    身理原因，她一心煩就胸口發(fā)悶，額角脹痛，這已經(jīng)是不能控制的身體反應(yīng)，鐘妍忍著煩意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海里不自覺的回想著沈聽瀾當時垂著眸的模樣。

    她猛的從床上坐起來，去拿抽屜里的止疼藥，卻發(fā)現(xiàn)止疼藥不見了。

    她推開門看著客廳的鐘媽：“媽，你動我抽屜了？”

    鐘媽立馬就回， “沒有啊！”

    鐘妍提醒著：“沒有？我的藥呢？”

    鐘媽想了起來，隨口就教訓著：“誰讓你吃止疼藥的，吃多了不好，那東西有依賴性你知道不知道?！?/br>
    越是缺少關(guān)心，越是對關(guān)心沒有任何抵抗，鐘妍忍下了即將上涌的情緒，很快就想到了借口：“我痛經(jīng)，不吃睡不著。”

    鐘媽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說著：“你又來了？你不是才走沒多久？怎么回事，是不是要去看看？”

    鐘媽的關(guān)心壓下了鐘妍的憤怒，只余下深深的無奈，總是這樣，總是自以為是的為她好替她做一切的決定。

    她馬上二十二了，她只是不想二十多了她媽還會不經(jīng)允許進她房間甚至動她的抽屜翻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