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店里打做一團(tuán)。

    江嵐今晚在酒吧喝多了，叫的代駕送他回家，路過嘉銘小區(qū)時迷迷糊糊朝街邊看了一眼，轉(zhuǎn)過臉繼續(xù)打盹。

    車開過嘉銘小區(qū)，江嵐突然睜開眼。

    “我cao，哥們兒，掉個頭?！?/br>
    他腦子里那根被酒精泡塌方的反射弧剛剛跑完全程，意識到剛才瞥見的群架發(fā)生在他開的那家半死不活的火鍋店里。

    第九十七章 番外二

    江嵐跑進(jìn)店里，見自己的店員被打，不問青紅皂白也抄起把凳子加入了混戰(zhàn)，三個成年人打五個小混混，那邊兩個女孩還沒什么戰(zhàn)斗能力，不一會兒就被江嵐他們制服了。

    江嵐這才顧得上認(rèn)真看一眼身旁的女人，他沒想到這女的還挺會打架，動起手來比老吳利索，棍子掄得又穩(wěn)又準(zhǔn)，專撿那幾個小混混手腕敲，還知道不打?qū)Ψ缴砩系囊Σ课?，一看就是在打架斗毆方面?jīng)驗(yàn)豐富的人。

    “沒事吧？”

    他問施韻和老吳。

    施韻搖搖頭。

    老吳扶著腰，疼得嘴里直抽氣。

    江嵐看了眼施韻被酒瓶子劃破的 t 恤袖子，破口處染了血，又掀起老吳上衣看了看他的側(cè)腰，上面一大塊青紫。

    “先去醫(yī)院?！?/br>
    江嵐掏出手機(jī)打車。

    老吳朝他擺擺手，“我不去我不去，困得要死了?！?/br>
    施韻也說：“不急，先報警處理這幾個小崽子?！?/br>
    她一指蹲在地上的一排小混混。

    黃毛一聽小崽子，本能地要發(fā)火，聽到報警兩個字立刻又慫了，跟同伴交換了一下慌張的眼神。

    “不報警行嗎？”

    他看向施韻，雖然最后進(jìn)來的男人很能打，但他更害怕這個打起架來臉上沒什么表情的女人。

    施韻：“不行?！?/br>
    黃毛：“求你們了?！?/br>
    江嵐踢過來一把長條凳子，三個人坐下，低頭看著對面五個蔫頭耷拉腦的小混混。

    江嵐今晚沒少喝，困得直打哈欠，他摸出煙盒遞給老吳，老吳擺擺手，“你那煙太好了，抽著沒勁?！?/br>
    江嵐自己點(diǎn)上一根，他吐出口煙，耷拉著眼皮開了口，“說說怎么回事?！?/br>
    他把煙盒往短褲兜里揣，突然頓了頓，禮貌性地遞到施韻那邊。

    一只細(xì)長的手伸過來，食指輕敲煙盒，敲出一根煙來。

    動作意外地嫻熟。

    江嵐看到她手上粗糙的紋路，常年干粗活留下來的，手指卻是單薄而纖長的。

    那手輕巧地把煙夾走，銜在兩片棱角分明的薄唇間，朝江嵐轉(zhuǎn)過頭。

    江嵐有點(diǎn)發(fā)怔，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啪一聲，打火機(jī)竄起一簇幽藍(lán)的火苗，遞到施韻面前。

    施韻垂眼，叼著煙湊到火苗前。

    江嵐注意到她睫毛垂下來還挺長的，右眼眼尾處有一顆小黑痣，打眼兒一看像滴沒擦干的眼淚。

    施韻轉(zhuǎn)過頭看向小混混，輕巧地吐出口煙。

    “問你們呢？”

    她冷淡地開了口。

    黃毛還想努力一下，一臉委屈地說：“真不是我們放的。”

    江嵐：“放什么？”

    老吳：“碎玻璃，放鍋底里?！?/br>
    江嵐看向老吳：“鍋底你配的？”

    老吳點(diǎn)點(diǎn)頭。

    江嵐：“能保證沒問題嗎？”

    老吳點(diǎn)點(diǎn)頭，“牛油是我們自己熬的，花椒和紅辣椒都篩過，肯定沒問題。”

    幾個小混混七嘴八舌地?fù)?jù)理力爭：“那也不一定吧，什么事也不是絕對的?！?/br>
    江嵐：“不是有監(jiān)控嗎？看看不就知道了?！?/br>
    五個小混混登時啞火了。

    施韻：“還等什么，報警吧。”

    幾個小混混齊聲央求：“別。”

    施韻：“那叫家里人來領(lǐng)。”

    江嵐困了，懶得跟小混混糾纏，他提議：“飯錢和藥費(fèi)留下，人滾蛋?！?/br>
    施韻：“不行，報警和通知家里人，必須選一個?！?/br>
    江嵐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憋了回去，有點(diǎn)無奈地瞥了施韻一眼，又不好意思給她拆臺，只好沉默表示配合。

    又僵持了一會兒，五個小混混見不可能輕輕松松地脫身，只好不情不愿地報出了家長的手機(jī)號。

    為防止他們耍滑頭，施韻親自用小混混的手機(jī)給他們家里人打過去電話。

    一圈電話打下來，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diǎn)，四個小混混的家人都趕來了，只有黃毛給的手機(jī)號打不通。

    江嵐強(qiáng)打起精神跟小混混的家人談好仨瓜兩棗的賠償金，眼瞅著終于能打發(fā)走四個了，施韻卻叫住了手臂上有刺青的那個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施韻個子比小姑娘高了一頭，垂眼晲向她時，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小姑娘的爸爸也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兩人。

    男人穿著一件老頭衫，被汗浸了太多遍，已經(jīng)洗不干凈了，站在人身邊時汗味很刺鼻。

    施韻瞥了眼他腳上的涼拖，劣質(zhì)橡膠的鞋底快斷了，走路啪嗒啪嗒響。

    小姑娘朝施韻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他爸爸看到她這個態(tài)度，氣得長喘兩聲，卻好像不敢罵她，只好走過來繼續(xù)跟施韻賠不是，臉上謙卑又小心的笑很嫻熟，習(xí)以為常對所有人陪著小心。

    他一走過來，小姑娘就嫌棄地皺起眉頭。

    男人對施韻說：“她叫王燦。”

    小姑娘瞪了她爸一眼，“用你多嘴嗎？”

    施韻問男人：“她mama呢？”

    男人嘆口氣，“沒媽了，我每天忙著掙錢，沒管好她，給你們添麻煩了?！?/br>
    小姑娘聽不得他爸那口土里土氣的家鄉(xiāng)話，不想讓他在丟人現(xiàn)眼。

    “錢都給你們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她抬腳就要往門外走。

    施韻一把抓住她，將人拽回自己跟前。

    小姑娘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巴掌已經(jīng)甩在了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所有人都懵了，連同老吳和江嵐。

    男人心疼女兒，本能地要來擋，碰上施韻的目光，抬起的手臂忽然僵住，然后慢慢落下了。

    小姑娘被打懵了，捂著一邊臉頰，眼睛里蓄滿淚水，憤憤然看著施韻。

    施韻對男人說：“你不舍得管教她，我替你管教。”

    她看向女孩，淡淡說：“我要是你爸，干脆現(xiàn)在就不管你，躲你遠(yuǎn)遠(yuǎn)的，免得看你以后遭罪?！?/br>
    四個同伴走后，店里只剩黃毛一個還沒人來認(rèn)領(lǐng)，老吳扛不住了，回后面的宿舍睡覺去了。

    施韻見江嵐也困得眼皮子直耷拉，便叫江嵐也走。

    江嵐：“你還是打一針破傷風(fēng)吧，以防萬一。”

    施韻點(diǎn)點(diǎn)頭，“我一會兒去?！?/br>
    江嵐便不再說什么，耷拉著眼皮困兮兮地走了。

    雖然只剩施韻一個，黃毛卻不敢造次，剛才那一巴掌把他鎮(zhèn)住了，他覺得這女人好可怕。

    施韻坐下來，問黃毛：“手機(jī)號是假的對吧，我說了，警察和家里人選一個?！?/br>
    黃毛把兜里所有的錢都掏出來捧給施韻，“錢都給你，能讓我走了嗎？”

    施韻：“聽不懂我說話嗎？”

    黃毛煩躁起來，“你有病是吧。”

    施韻拿起手機(jī)就要撥 110。

    黃毛：“別，我剛找到一個送外賣的活，不能有案底。”

    施韻：“你家電話。”

    黃毛：“真沒有，我爸媽都死了。”

    兩人僵持住了，誰也不讓步。

    施韻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快到凌晨三點(di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