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北繼續(xù)淡淡地問：“大二那年，你在畫室做模特那天嗎？”

    蘇酥怔然一會兒才開口說：“你記得？”

    江以北繼續(xù)畫畫，淡淡嗯了一聲。

    那是個夏末天氣，她穿一身藍(lán)底小白花的裙子，烏發(fā)松松扎了個馬尾，發(fā)際線美得驚人。

    她坐在他正對面，一雙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臉就紅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來了場悄無聲息又轟轟烈烈的表白。

    江以北那天畫的女孩，是他迄今為止表情最細(xì)膩的一幅作品。

    他后來才知道，騙人不一定要用說的。

    蘇酥沒想到江以北竟然記得那天的事，她轉(zhuǎn)回身看著石頭，畫筆懸在手里，忘了繼續(xù)畫畫。

    她訕訕問江以北，“那你還記得什么？”

    江以北：“沒了?！?/br>
    蘇酥松口氣，就聽江以北在身后要笑不笑的說：“不記得你臉紅的事了?！?/br>
    蘇酥：“......”

    江以北淡淡問道：“如果大一那年我追你，你會跟我談戀愛嗎？”

    蘇酥有些詫異地轉(zhuǎn)過頭看他。

    他目光直率地直視著她。

    蘇酥淡淡笑道：“我心臟沒有那么大，不配和海王談戀愛?！?/br>
    江以北深吸一口氣，淡淡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海王的？”

    蘇酥：“女生宿舍夜談會說的啊，你是不是有過一個網(wǎng)紅女朋友，后來還和好幾個十八線小明星好過？”

    江以北無語地挑了挑眉。

    蘇酥：“那個網(wǎng)紅......你是不是還陪她去打過胎......”

    江以北：“......”

    他想把這女人直接扔水里。

    蘇酥說這些話的時候因為觸及江以北的隱私，本來就有點不好意思，她看著他的臉色，心里忽然就有點沒底了。

    她覷著江以北的臉色，有點心虛地問：“不是嗎？”

    江以北淡淡說：“不是?！?/br>
    蘇酥：“那......有沒有網(wǎng)紅那回事？”

    江以北：“我爸的爛攤子......”

    蘇酥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江以北懶得理她了，繼續(xù)畫畫。

    蘇酥訕訕的，唇邊卻浮出淺淺淡淡的梨渦。

    畫完魚鱗，江以北又給畫打光影，蘇酥改坐在石頭上，被他從后面環(huán)著，她拿筆，他握她的手，一筆一畫，把一條魚畫得活靈活現(xiàn)。

    他們赤腳踩在河水里，潺潺流水從腳面上溫柔地拂過，空谷里偶爾有小鳥的叫聲，仿佛帶著回音。

    蘇酥坐累了，仰靠在江以北懷里，笑著說：“只有一天時間談戀愛，全用在畫畫上了。”

    江以北輕輕嗤笑，“是你自己把時間定得這么趕?！?/br>
    蘇酥沒說話，心里想的是過把癮就夠，不能太貪。

    江以北低頭吻她白皙的脖頸。

    他們搬家到另一塊石頭前，畫了只張開大嘴的鯊魚頭，兇巴巴的。

    又挪到一塊石頭前，畫了兩只交頸的天鵝。

    眼看太陽轉(zhuǎn)過頭頂，山谷里清涼更甚，腳踩在水里漸漸有些冷了。

    蘇酥和江以北收拾畫具，走上河灘，坐下來晾干腳。

    河灘上的鵝卵石暖呼呼的，留著陽光的溫度。

    蘇酥索性躺下來，把帽子蓋在臉上。

    江以北將她臉上的帽子拿開。

    蘇酥被照得瞇起眼睛，狹長的眼尾翻出兩道淺淺的褶子，很好看。

    她笑著問江以北：“你看什么呢？”

    江以北：“沒看什么?！?/br>
    蘇酥朝他輕輕眨了眨眼，“不然野合吧？”

    江以北把帽子扣回她臉上，笑著枕起雙臂平躺下來。

    鵝卵石有些硌，但是暖暖的，熱度隔著 t 恤傳到皮膚上，很舒服。

    兩個人靜靜躺了一會兒，蘇酥在帽子底下甕聲甕氣地開了口：“那天你說要把自己送給我，是認(rèn)真的嗎？”

    江以北看著天空，一只尾巴很長的鳥扇著翅膀從山谷里飛過。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聲音有些倦，像是困了。

    “我說是真的，你信嗎？”

    蘇酥扣在帽子下面的臉看不到表情，只甕聲甕氣地說：“不信......”

    江以北斜她一眼，淡淡說：“這不得了。”

    兩個人又沉默下來，蘇酥鼻息漸漸均勻，江以北怕她睡著了受涼，伸手在她頭頂輕輕彈了個腦瓜崩。

    蘇酥忽然在帽子底下悶聲說：“江以北，你說那些話是想讓我開心吧?！?/br>
    她當(dāng)時就察覺到了，想不到他還會安慰人，只不過圈子兜得有點大。

    江以北沒回答她的問題，卻問她：“你要一直生他的氣嗎？”

    蘇酥明知故問：“誰??？”

    江以北：“你爸?！?/br>
    蘇酥淡淡地說：“我沒有。”

    江以北：“有沒有你自己知道?！?/br>
    蘇酥：“這不關(guān)你的事?！?/br>
    江以北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淡淡說：“長大的過程中，沒有人不受委屈，因為一次失望，讓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悲觀主義里，值得嗎？”

    蘇酥在帽子底下一言不發(fā)，江以北知道她在擺爛， 擺爛的原因他碰巧窺見了，高考結(jié)束那個暑假她的安樂窩塌了，悲觀主義從此變成了她眼中這世界的底色 。

    他又掀開蘇酥臉上的帽子，蘇酥瞇起眼睛，伸手搶帽子，兩個人抓著帽子扭在一起，最后蘇酥輸了，帽子戴在了江以北頭上，她整個人也被江以北抓進(jìn)了懷里。

    晚上蘇酥滾到床上就困倦地睡了，江以北洗完澡進(jìn)屋上床，從身后環(huán)上來。

    蘇酥迷迷糊糊地說：“別抱我。”

    江以北：“一天還沒過完。”

    蘇酥心想：也是哦，還沒到午夜十二點。

    她轉(zhuǎn)過身鉆進(jìn)江以北懷里，臉貼著他溫暖的胸膛，找了個舒服的睡姿。

    徹底沉入了香甜的夢里。

    第三十八章 男女之間可以從曖昧里發(fā)掘出的快樂，貌似還挺取之不竭的。

    夜里江以北被枕邊的哭聲吵醒，他打開床頭燈，看到蘇酥背對他，斷斷續(xù)續(xù)地抽泣。

    “怎么了？”

    他探身查看，發(fā)現(xiàn)蘇酥還在睡著，大概是做了什么噩夢。

    他關(guān)上燈重新躺下，把她抱進(jìn)懷里，摸到她頭發(fā)被眼淚打濕了一大片。

    江以北幫她把貼在臉頰上的濕頭發(fā)撩到耳后，輕輕拍了會兒她。

    蘇酥抽噎聲漸漸停了，在他懷里又睡踏實過去。

    他卻睡不著了，很想抽煙，怕吵醒她，忍著沒動。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江以北發(fā)現(xiàn)蘇酥其實是個性格很好的人，能看出她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養(yǎng)大的，如果沒有高中時候那次變故，她大概會長成個無憂無慮的性子。

    會像大多數(shù)女孩，遇到喜歡的男生會心動，想要跟他談戀愛，而不是只想和他zuoai。

    江以北在黑暗中輕輕摩挲她線條柔和的臉頰，漸漸也睡了過去。

    蘇酥手機(jī)定了鬧鈴，早上六點就響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今早醒來的睡姿更尷尬了。

    她抬起眼睛，對上江以北的目光。

    “吵醒你了......”

    蘇酥說完清了清嗓子，從江以北懷里出來。

    江以北問蘇酥：“幾點了？”

    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蘇酥頭皮微微一麻，感覺這男人的聲音跟他的手一樣撩。

    “才六點，你再睡會兒吧?！?/br>
    江以北：“這么早?！?/br>
    “嗯，我去做早餐?！?/br>
    江以北隨口問道：“昨晚做噩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