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由基看了過去，愣神數(shù)秒，隨即無奈：“好吧，你說的沒錯。”

    是悲憫嗎？

    不是。

    是理解后的了然和諒解。

    ——還有[愛]。

    艾洛蒂不像莉莉斯那樣高高飛著，她落了地，兇猛的風刃和活躍的黑紅光帶都有意識地避開她的身體，任由她逐漸接近魔法陣。

    圣女沒有停頓地踏了進去，然后握上了渾身印滿魔紋的牧師的手，她沒有訓斥或是指責，只是說明了后果：“這樣會死很多人的?！?/br>
    “祂會把所有咒靈全部吃掉，也只會清理罪惡的人，留下的人們都是擁有美好品質的，他們會繼續(xù)繁衍，他們的孩子會受到最好的教育，世界將會變成您所期望的那樣?！?/br>
    尤西斯漂亮的銀發(fā)尾部如潑墨般被染上了黑色，赤紅的眼眸清醒非常，“然后我會接受祂，就像您曾經(jīng)做的那樣?！?/br>
    圣女另一只手撫上他的面頰，溫聲說道：“我知道了，既然這是你的判斷，那我會尊重你?！?/br>
    尤西斯微微一怔，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會對此欣喜若狂，但他太了解艾洛蒂了，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圣女并沒有認同他。

    “殿……”

    “我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彼缤Ｒ话銕е鴾\淺笑意，突然拐開話題閑聊起來，“我以前一直在想，為什么人們會互相怨恨，會產(chǎn)生爭斗，如果大家都能相親相愛，那么所有人的生活都會變得很好?！?/br>
    “但在莉莉斯出現(xiàn)后，我才明白，完美的伊甸園之所以不會出現(xiàn)，是因為七情六欲是人類的一部分，愛之所以是愛，是因為有恨作為它的反面，就像美對丑，惡對善，無論失去哪一面，它都是不完整的。”

    “只懂快樂的人不會悲傷，沒經(jīng)歷痛苦的人就不理解幸福，過去的我執(zhí)著于為大家解決一切，到最后卻使大家對我過度依賴，而失去了相信自己的力量，這是我的錯?！?/br>
    “不是的——！”

    “聽我說完?！笔ヅ讣獾稚夏翈煹拇矫妫瑴厝嶙柚沽怂拇驍?，“我只偷偷和你說，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想試著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尤西斯愣愣地看著她，這才回憶起，曾經(jīng)的圣女從未穿過白色以外的服裝——直到莉莉斯誕生。

    圣女眨了下眼，有些可愛：“我一點也不討厭現(xiàn)在的我哦?！?/br>
    “惡心死了，適可而止吧，我真是受不了你。”

    魔王的聲音突然介入響起。

    艾洛蒂腳下的影子變深擴張，接著從中鼓脹出一個人型氣泡，像捏泥團似得形成了莉莉斯的外輪廓，雖然顏色全黑，卻精致得能清楚看清根根睫毛。

    圣女沒有回頭，背對著彎眸：“這就是五條先生說的傲嬌嗎？原來如此，‘我’就很難說出這樣的話呢?！?/br>
    魔王雙臂交叉抱胸：“你倒是變得油嘴滑舌，別和五條悟學奇怪的東西，以前的‘我’看到恐怕會哭吧——好了，感情牌也打得差不多，再啰啰嗦嗦我可就改變主意了?！?/br>
    “誒，明明我們是一個人？”

    “閉嘴，一碼歸一碼，別混為一談?！?/br>
    “好吧?！笔ヅp笑出聲。

    尤西斯從未見過圣女這么活潑和人爭論的模樣，雖說爭論的對象就是她自己。

    “殿下……？”

    “是艾洛蒂。”圣女戳了下他的臉頰，“下次不要再叫錯了?！?/br>
    她后退一步，影狀的魔王回到了影子里，像流水一般晃出波紋。

    隨后——

    深淵的陰影無限制地開始擴張，剎那間便鋪滿了整個城市，幾乎吞噬一切光線。

    與此景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正在驚恐縮回天空的黑云，祂正在努力地試圖遠離地面。

    然而「惡」之化身不會輕易停止狩獵。

    金發(fā)圣女側過身，周身的光暈是昏暗環(huán)境中的唯一光源。

    她向著五條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五條先生，接下來我可能要借用一部分你的力量?！?/br>
    第95章

    五條悟能感受到自己的咒力和體力通過契約被大量抽走，不過“大量”是一般咒術師所認為的標準，在他這里只是十分之一的程度。

    以前五條悟還對莉莉斯不熱衷轉移契約這件事感到疑惑，他不認為是莉莉斯對自己產(chǎn)生了友情、或是別的什么情。

    莉莉斯的性格如此強勢，最恨受到掌控，按理來說應該會想換個更好cao縱的契約者。然而只要一提到轉移契約，無論是尤西斯提的，還是在他面前用這個隨意威脅，就連那天他和尤西斯拿契約打賭，她都表現(xiàn)的絲毫不在乎后果，只是當個樂子看他們?yōu)榇藸幎贰?/br>
    直到現(xiàn)在，五條悟才隱約明白了莉莉斯的想法。

    ——魔王只想要最好的，這個世界除了最強咒術師，恐怕再也沒有存在能夠為她提供充足的能量。

    就像是住慣了大房子的富豪絕對看不上小房子。

    莉莉斯從沒把五條悟當做阻礙自己的敵人，當然也不可能是朋友，在她看來，既然和她綁定了契約，那就是屬于她的東西。

    同樣是仆人地位，主人自然會選擇更好用的那個。

    五條悟站在距離魔法陣不遠的地方沉思，到處都危機四伏，他卻毫無緊張感地開始走神。

    怎么說呢，意外地沒有覺得生氣……哇，不會是被莉莉斯使喚習慣了吧？這種想法可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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