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小子顯然不知道，嚇的面如土色連連求饒，“媽，救我，奶奶爺爺救我，大伯，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br>
    他這算是終于承認了。

    而他們剛才可能動靜過大，惹來得不少鄰里圍在門口，有的甚至進了院子。

    他們開始過來時都覺得杜老大就是無理取鬧，自己家沒看好兒子掉河里了，怎么賴上侄子了，這事可真稀奇，現(xiàn)在看完卻都目瞪可呆。

    “這、這么小的孩子，這也......?！庇腥梭@呆。

    “唉，以前杜老大多疼的這侄子啊，估計都是給慣的?！?/br>
    “沒想到啊沒想到，杜老大其實更疼兒子啊?！?/br>
    “這不廢話嘛！”

    杜向東也不管別人怎么議論，拿過燒火棍就朝這小混蛋屁、股上掄，“不送你去也行，揍你一頓這事就了了?！?/br>
    說著就開揍，杜家老兩口被這結(jié)果驚住了，不過此時也顧不上其他，趕緊就過來阻攔，齊翠娥看著自己兒子挨揍也趕緊要拉他胳膊，可惜杜向東經(jīng)驗豐富，一邊打一邊拎著杜紅兵衣領(lǐng)，到底讓他打到好幾下。

    直打的杜紅兵哭爹喊娘，最后杜向東看差不多才把人還給杜家?guī)兹恕?/br>
    “滾，你給我滾，我沒你這種兒子。你怎么下的去這狠手?！倍爬项^看大孫子被打成這樣，失去理智的吼道。

    杜向東可不是前世的自己了，這也不是前世的爹娘，沒什么好傷心的，抱起已經(jīng)瞪大眼睛的兒子就走。

    那幫小孩也跟著他往外跑，圍觀的人沒熱鬧看也就散了。

    不過想也知道，杜紅兵這小小年紀在生產(chǎn)隊算是出了名了。

    “他太壞了，我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敝案偶t兵一塊玩的大壯和小壯湊到葛二柱跟前討好的說道。

    葛二柱撇撇嘴，也不理他們，跑到杜向東跟前，“杜叔，你說的糖不會不算話吧？”

    說著他朝杜向東伸出手，杜向東看這虎頭虎腦的小子，稀罕的摸了摸他的小板寸，然后掏出一大把，“給，你給他們分。”

    葛二柱這才喜笑顏開，停下來給旁邊一幫玩伴分糖。

    而大壯和小壯卻是跑到杜向東身邊。

    這兩個雖然也是害得臭蛋掉進河里，但到底也是受驢蛋唆使，而且他剛找到他們時，還沒怎么問兩人就哭著說了，而且很后悔，一個勁跟狗蛋說對不起，還說等臭蛋回來也要跟他道歉，他們沒想會把他推河里的。

    狗蛋想想也就原諒了他們。

    杜向東答應(yīng)他們的也不會食言，“行吧，一會兒到我家拿饅頭?！?/br>
    兩人小孩笑了。

    狗蛋這么半天一句話也沒說，但在杜向東懷里，一直仰頭看他。

    杜向東看著兒子有些信賴的小眼神，有些翹嘴角，他忽然把兒子架到他脖子上坐著，狗蛋的視線抖然就升高了，覺得地上跑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們都好小啊，他終于‘哈哈’笑出了聲。

    后面一群小孩子艷羨的看著他，有人說，“哇，杜叔居然讓狗蛋騎他脖子上呀！”

    “狗蛋，等臭蛋好了來找我們玩?！备鸲f。

    狗蛋在爸爸脖子上，響亮的應(yīng)了一聲。

    *

    這事過去后，成為村里茶余飯后的談資，有說杜家大孫子是慣壞了，也有說杜向東這混混可能真的改邪歸正了，知道疼兒子了。

    有人雖然不認同，倒也沒反駁疼兒子這點，畢竟家里臭小子一直說他這爸不合格，都不讓他騎脖子。

    他想想就想揍臭小子一頓，還騎脖子，是不是還想往老子脖子上拉屎撒尿，慣的。

    第25章

    到家后, 杜向東開始刷鍋燒飯，一會兒還去醫(yī)院送飯。

    看到那兩個小孩跟進了院子，探頭探腦的不敢進來, 他趕緊把要去抱柴的狗蛋喊住, “兒子, 去給大壯和小壯一人拿個饅頭?！?/br>
    他自打還清債務(wù), 又收到蘇振興結(jié)的第一筆款后，當天他就去買20斤品質(zhì)杠杠的富強粉，然后他們家主食就變成了細糧，那個玉米、紅薯等等的粗糧就偶爾早晚熬個粥什么的了。

    昨天剛蒸的大饅頭，狗蛋聽了便去拿了兩個。

    院子里, 小壯前一秒還在跟大壯小聲嘀咕會不會被騙, 那個杜紅兵給他們吃的有時就會騙他們。

    后一秒兩人就看到狗蛋抱著兩個比成□□頭還大的大白饅頭就過來了，“給你們?！?/br>
    兩個人都驚呆了, 這么大個、這么白啊？

    他們還沒吃過這么白的饅頭, 黃饅頭、黑饅頭倒是吃過。

    兩人趕緊接了過來，樂的眉開眼笑，大壯更是試探著說，“狗蛋，以后我們就跟你混了?！?/br>
    狗蛋撇了撇嘴, “我還得做飯呢?！?/br>
    然后跑了進去，不再理他們。

    兩人見此就只好把饅頭包在衣服里, 跑著出了院子。得趕緊回家, 萬一被看到有饅頭, 肯定會被那些大孩子搶的。

    家里rou早就吃沒了, 杜向東把之前剩的大骨頭熬的湯熱了熱, 又簡單弄了兩個帶雞蛋的菜, 可做好才想起來，家里只有幾個粗瓷大碗和幾個小盆，沒有飯盒沒法送飯。

    杜向東又讓狗蛋去借兩個飯盒回來，“就去你大隊長伯伯家，他家指定有飯盒?！?/br>
    狗蛋將信將疑，大隊長不會嫌棄爸爸嗎？還會借他家東西，杜向東看出兒子想法，笑道，“你放心吧，你爸現(xiàn)在跟大隊長混的可好了?！?/br>
    狗蛋心說，這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不過雖心內(nèi)翻著小白眼，到底是小跑著去了。

    誰知大隊長聽了還真借了，只是罵罵咧咧的，“這個杜老大，天天就會瞎折騰，還到處給你惹事......?！?/br>
    隨即又對狗蛋和顏悅色，“狗蛋，臭蛋身體好點沒有？”

    狗蛋眨巴了下大眼睛，乖乖回答，“嗯，臭蛋好些了，我們就是要給他和我媽送飯去呢。”

    大隊長媳婦接過來兩個洗好的飯盒，摸了摸狗蛋圓圓的小腦袋，“哎，多好的孩子啊，你爸有你們倆娃，以后可是有福氣?！?/br>
    狗蛋嘴上染上笑意，接過飯盒道過謝便跑走了。

    大隊長拿下別在耳后的卷好的煙卷點燃，吐出了個煙圈，“哎，這孩子教育得打小抓起。”

    “誰說不是呢？還真沒聽說誰家孩子給慣成那樣的，真是什么事都敢干?！贝箨犻L媳婦感嘆道，“這得虧是沒出大事?！?/br>
    大隊長也心有余悸的點點著頭。

    裝好飯，杜向東一手拎著個里面裝著兩個大飯盒旁邊還有幾個大饅頭的網(wǎng)兜，一手抱著孩子就去了縣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羅樹琴看他們回來只是松了口氣，但卻什么也沒問。

    吃飯的時候，小狗蛋可能為了安撫弟弟，把爸爸揍了驢蛋堂哥的事兒給說了，小臭蛋聽的兩眼放光，聽到驢蛋挨揍還‘嘎嘎’笑出了聲，“哥，那他屁、股成啥樣了，咱回去找機會踢他屁、股去，咋樣？”

    杜向東一邊噴笑出聲，這小子也是蔫壞。

    一家人吃過午飯，臭蛋下午不用輸液了，醫(yī)生檢查了下說明天可以出院了。

    又過了一天，杜向東騎著大隊長的自行車來接兒子，照例是媳婦坐后邊，兩個兒子坐在前面大梁的小板凳上。

    就這么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回走，路過縣水產(chǎn)公司時，杜向東想買條魚給孩子熬點魚湯喝，可惜到時已經(jīng)沒啥魚了，只剩下幾條比拇指寬一點的鯽頭魚和比小拇指還小的小麥穗。

    不過看到旁邊有些河蝦，就把剩下的鯽魚稱了，然后又稱了些河蝦和小魚，差不多能湊成一盤。

    到家將幾條魚處理了，小魚洗幾遍水，加大蔥、生姜、大蒜、八角、桂皮等放鍋里熬，然后在鍋邊貼了幾個玉米面餅子，大火燒開小火收汁，很快一鍋貼餑餑熬魚就出鍋了。

    小狗蛋在一邊燒火，幾次想看鍋里的熬好的魚什么樣，他還沒吃過魚。只是他幾次也不敢靠近，就是坐在一邊不錯眼珠的盯著。

    小臭蛋也已經(jīng)活蹦亂跳，聞到魚香味從鍋蓋底下絲絲縷縷的飄出來，不禁大口吸氣，“爸，這可太香了，咋這么香呢？”

    羅樹琴招呼他過來拿盤子，他也是邊吸著味兒邊過去的。

    杜向東笑呵呵的說，“行了，揭鍋嘍?！?/br>
    鍋蓋被打開，魚香混著玉米餑餑的糧食香味飄滿整個屋子，小臭蛋又‘哇哇’了起來。

    小狗蛋被熱氣熏后退幾步，但仍不舍離開。

    杜向東看看他們倆，接過盤子，一手拿著鏟子將魚都鏟進盤子里，又將鍋邊貼著的金黃的玉米面餑餑鏟到了小竹籃里。

    飯菜上桌，杜向東喊了一句，“開飯嘍。”

    一家四口圍著張破木桌，熬的魚已經(jīng)呈棕褐色，冒著白色熱氣，魚香味鉆進每個人的鼻孔里。

    拿起一塊玉米面餑餑，一面因為貼在鍋邊已經(jīng)被烤的焦香酥脆另一面卻松軟香甜，底部因為有一塊地方浸潤了魚的湯汁，吃到嘴里更是非常美味。

    鯽魚刺不少，小哥兒倆頭次吃，杜向東不放心，便夾了兩條到自己碗里，邊教邊挑刺，“就是這樣，把刺挑出來才能吃?！?/br>
    小哥兒倆一直盯著爸爸的動作，生怕漏了啥學(xué)不會，影響吃魚。

    杜向東耐心的將魚挑好刺才一人一條分到他們碗里，“快吃吧?！?/br>
    小臭蛋沒吃過這東西，不知好不好吃，就盯著狗蛋，見他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里，他就眼巴巴的問，“哥，好吃嗎？”

    小狗蛋呶呶小嘴，“你自己不會吃？”

    小臭蛋咽了咽口水，這才笨拙的也小小夾了一筷子，筷子頭放到嘴里舔了舔，“唔唔，好次好次?！?/br>
    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算啥，等回頭有機會，爸給你們買大鯉魚吃，做糖醋鯉魚?！倍畔驏|跟兒子保證道。

    接著又見媳婦對著魚發(fā)呆，他又夾起塊魚挑起刺來，很快熟練的挑好夾到她碗里，“媳婦別發(fā)呆了，一會兒魚就涼了?！?/br>
    羅樹琴這才回過神，吃著他挑好刺的魚，心中感慨萬千。

    魚她自然是吃過的，不過印象最深的是小時候mama做的燒鯽魚，第一次吃魚也是mama給她挑刺。

    mama還說，“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我這個媽能有這么耐心把魚挑了刺給你吃，換任何一個人都沒可能的。”

    她當時不太懂什么意思，后來后媽進門，她再也沒吃過魚，她便明白了。

    那是無條件的愛。

    羅樹琴定定的看著杜向東。

    杜向東夾魚的動作頓了頓，氤氳的熱汽擋在兩人中間，像是蒙著一層紗，純凈而美好。

    可惜這份美好被一聲喊聲打斷，“爸，我吃完啦?！?/br>
    兩人這才回神。

    杜向東這才看向臭蛋碗里空了，同時一臉渴求的看著他，意思是再幫我挑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