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冷笑：“什么都可以，你確定？”

    “嗯?！痹S遲遲鄭重地答。

    “那你現(xiàn)在跟我進來上床吧。”他惡毒地說。

    身為一個男人，沒有什么比干仇人的女兒更快樂的不是嗎？更何況還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許遲遲瞪大眼睛看著他。

    “怎么你不敢？！”他嘲諷，不敢就滾回去，少來這樣在他面前裝可憐。

    “如果這樣你會好受點嗎？”她問。

    “當然?！备l上床不是上床，他都會舒服的。

    “那好。”許遲遲居然同意了，低著頭正要走進來。

    程源沒動，“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她抬起頭，“不是你說的嗎？”

    程源側(cè)過一邊讓她進來，“你可不要后悔！”他重重地推上了門。

    許遲遲第一次進這里，真的很濕很暗，甚至空氣中有種難聞的舊墻灰的味道。這是一個兩室一廳，卻小的可憐。左側(cè)的房子開了門像是程源的，右側(cè)卻是緊緊鎖著。

    他一關(guān)上門這里就跟晚上十點多一樣，程源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磉€嚇了她一下，“怎么，你后悔？”

    許遲遲朝著有光源的那個房間走過去，的確是成員的。因為有窗口還明亮些，但是設(shè)施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僅此而已。

    之前在客廳看不清，這里的墻壁都已經(jīng)斑駁了，掉著灰。頭上一個扇片速度幾乎可見的咿呀咿呀的吊扇。

    “你想走還來得及?！?/br>
    許遲遲沒有說話，默默地把白色連衣裙解了，因為程源在她身后他只能看到她的背。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有點緊繃地站著，“來吧?！?/br>
    程源瞇起來眼睛，“你不怕我虐待你？”

    許遲遲搖搖頭，不知道是不怕還是不相信。

    緊接著程源卻惡狠狠地吐出，“你爸就是這樣教你的，對任何男人都能投懷送抱都能投懷送抱？！”

    許遲遲沒說話。

    對她來說，他從不是“任何”男人。

    程源簡直覺得她不可理喻。而是有點愧疚般的他又沒有阻止她，因為她給他的感覺是，無論他怎么阻止她都會搬進來的。她什么都不怕，身子都給他了，還怕這些。

    不過他想，沒過幾天，她恐怕就要夾著尾巴逃出去了。

    這里，怎么可能是她這種家里有錢的人住的地方。

    “讓讓?！痹僮屗_門之后，她把東西拿進來。

    一件又一件，許許多多。程源關(guān)上門壓根沒理她。為什么他會租兩室一廳，因為他當時很急，也沒錢。

    房子被封了，家里的存款也被凍結(jié)了。

    他取不出錢，只好拿著現(xiàn)有的一點現(xiàn)金租房?？墒乾F(xiàn)在都是押一付三的租房，而且六月份畢業(yè)季房源緊張，他手頭幾千塊錢，只能租到這樣的。

    他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只覺得諷刺。

    什么時候他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許遲遲把東西搬進另一間房，可是這房間他像是從來沒打掃過，墻壁脫落，手一摸都是印?？諝獬翋?，窗戶太小，她晾了一天空氣里都還是有異味。

    她去看了看，有廚房和廁所。但是真的太小了，好像一個正常的人轉(zhuǎn)身就能充滿整個空間?？蛷d的垃圾桶里就只有方便面盒子，他就只吃這些東西。

    許遲遲搬完了東西當即動手收拾起來。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也許這件事告訴別人，在別人眼里她肯定又傻又賤；在程源眼里，他的眼神明白著告訴她，他簡直覺得她智商有問題。

    可是許遲遲只知道，她第一次這樣直視著看清了程源的眼睛。這么多年的暗戀生涯，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到過這種眼神，深深被隱匿于黑暗中的憤怒，絕望，痛苦，爆發(fā)，無助……一切的一切。

    如果讓他一個人下去，她真的保不準他會出什么事。

    程源出來的時候她正在拖地，整個房子一下子干凈了許多。程源對著廚房的水龍頭喝自來水。他其實有箱子放在房間里，但是他沒有整理。

    “別喝自來水，里面有消毒劑?！?/br>
    程源沒理她。

    程源又拿涼水洗臉。

    許遲遲想，是啊，這么夏天他肯定很熱啊。

    許遲遲打掃完后，看到桌子上有程源的鑰匙。于是她拿鑰匙配了一把，然后又從超市買了許許多多東西回來，甚至兩份晚飯。

    他瘦了，她注意到他像是已經(jīng)沒什么錢了。

    程源一直在房里不出來，晚上六點，許遲遲敲了敲門讓程源出來吃飯，他沒回。但是到了六點半?yún)s出來了。

    許遲遲在等他，飯就放在桌上，看見他仍然還是笑。

    程源還是去喝水，他并不是完全沒有錢的，只是不想出去。涼水洗了臉后人好像清醒了許多，又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吃點飯才有力氣啊。傷害自己有什么用?！痹S遲遲說。

    程源當然知道她是在激他。

    程源沒理她，又進了房。

    直到晚上十一點，他出來。許遲遲還坐在那里，面前的敞開的飯盒一動未動，顯然還在等他吃。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別自己虧待自己，你父母知道你這樣得多難過?！?/br>
    許遲遲提到了他父母。

    程源也想起了他父母?，F(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在牢里面了，還過得習(xí)慣嗎？心突然就痛了一下。

    “吃飯吧。”許遲遲語氣仍然溫和。

    程源于是就過來了，他其實也是餓極了。

    第三章

    許遲遲看著他狼吞虎咽。她想從他父親被查之后，他好像一直被扣著盤問，要他坦誠自己父親的作為。之后他父親終于被定了刑，他卻開始一無所有，再無人親近他，碰見他如同碰見奇異的外星生物。

    她無法想象曾經(jīng)如此高傲的他是如此承受下來的。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替他偷偷流眼淚，為她難過到無以復(fù)加。她并未真正談過戀愛，可是這從十歲起就開啟的暗戀似乎已經(jīng)成為她人生關(guān)于男女之愛的全部。

    “別看著我?！背淘凑f。這種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卑微又可憐。

    許遲遲點點頭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里開始整理東西。

    一吃飽了，心情好像也會格外穩(wěn)定。

    他呆呆地坐在桌旁想一些事情。然后他把幾個飯盒扔進了垃圾桶，回到房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人，始終要靠自己站起來。

    許遲遲很高興他的轉(zhuǎn)變。因為她在，出租房里的東西漸漸變多了，甚至洗衣機也有了。也裝了空調(diào)。天氣熱的時候她就開客廳的空調(diào)，開得大大的，這樣兩邊都能有涼氣。

    可惜程源一直在房間不出來，否則她倒很想把他那里收拾收拾。不過他肯好好吃飯就已經(jīng)足夠好了。

    許遲遲這幾天一直給他帶快餐吃，放在桌子上她也不管，他會吃光的。

    于是程源發(fā)現(xiàn)他住的地方好像越來越明朗了。之前那種陰暗狹窄如同囚房的感覺再也不見。除卻他那里，客廳和廁所都把那種昏暗的老燈泡換成了日光燈，灰暗的墻壁貼上了花紋紙，冰箱打開永遠都是滿滿的，擺放了許許多多的吃食，水果和飲料。

    甚至連廚房也開始有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她居然開始自己做飯。

    程源無動于衷，即便她去上課了，他還是會把自己的門緊緊關(guān)上。但是有一天，他躺在床上。

    炎熱的夏季，老風(fēng)扇咿呀咿呀。

    他看著窗戶外人在陽光下行走，車輛鳴笛。

    每個人都在生活，好像沒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他突然打開門，讓整間房子也晾一晾，透透氣——正如他的心一樣。

    就這樣一個星期后，程源終于去上課了。大概他之前曠了那么久的課，大家都做好了他退學(xué)的準備，他乍然又來上課，反而讓人吃驚。

    只是他已經(jīng)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哪怕無論他走到哪里總有人打量他，并伴隨著竊竊私語。

    許遲遲卻格外開心，他像是終于走出來了一點。她更加賣力的去找他，去證明他并不是孤立無援，即便在學(xué)校還是在生活上。

    程源當然不理她。事實上，她怎么樣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不過對許遲遲來說，他不排除，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是不是和他相處的一點點事情都能夠讓她快樂呢。她覺得自己的愛情實在卑微，然而又忍不住卑微，于她一見他她就無法抑制。

    他們著實從來沒有如此靠近過，像是真的他的女朋友，與他分享周圍的一切。雖然這時候會有深深的負罪感招搖過市般跑出來。

    他大概是真想認真讀書了，晚上很晚回來，甚至?xí)Чφn復(fù)習(xí)。她很安靜，甚至?xí)⒁獠话炎约旱难凵裢哆^去打擾他，此時此刻，她寧愿化作一堆空氣，只要能在他身邊。

    某一天，許遲遲從廁所里洗澡出來開門，迎面碰著程源出來喝水。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但也許因為是許遲遲身上沒擦干凈就穿了睡衣，衣物貼在身上顯現(xiàn)出美妙的胴體，而她沐浴后的香氣有格外吸引人。

    程源當時雖然克制自己沒有看她，倒了水就回去?？墒撬舶l(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有反應(yīng)了。

    夏天，身體躁動，到處似乎都是荷爾蒙的氣息。

    只有客廳一個空調(diào)，關(guān)上門還是好熱，許遲遲經(jīng)常半開著房門睡。程源晚上出來，經(jīng)?？此齻?cè)著身睡在床上，胳膊和腿都露出來，甚至隱約可見內(nèi)衣。

    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引誘他？

    畢竟他正好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初嘗□□，每天孤男寡女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沒有反應(yīng)。

    程源開始深深的后悔跟許遲遲發(fā)生過關(guān)系。

    因為一旦有了身體接觸，見識過彼此最私密的地方，就難免雙方產(chǎn)生異樣的情緒，不能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反而讓自己跟許遲遲扯上了最大的關(guān)系，擺脫他不得。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著。在學(xué)校里因為有時候一起來上課下課，確切地說，是她跟著他來上課下課，兩人的流言傳得滿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