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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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科在結(jié)束之后立馬將這件事告訴了單明,話里行間都在說那個宋足的不是,聽得單明直皺眉。 “要不是我一起去,她指不定被人吃得死死的?!眴慰泼嫔挥?,雙手懷抱靠在餐桌前。 單明顯然沒有完全相信情緒化的弟弟,而是扭頭問乖乖坐在沙發(fā)上的單煙嵐,“是這樣嗎?” 說實話單煙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看了單科一眼后又看了一眼單明,最終嘆了口氣,“總的來說…對方可能有那么些個心思,但我對他……” “哥!你看!”單科一拍桌。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單明十分頭疼,他擺手讓人安靜安靜,沉默的坐在沙發(fā)上許久未出聲。 她把片段的大概講了出來,怪異的學校,怪異的同學,資本至上的階級制度,她特地繞開了在里面莫名的“感情線”。 她沒說的是,在剛剛回來的路上,坐在后座的她又頭痛到幾乎昏厥。 單科也坐在后座,可能以為她累了想休息一會,便沒去打擾她,殊不知被發(fā)絲遮擋大半的臉已然流下了冷汗。 一幀一幀的記憶油然而出,比以往都要清晰具體。 她看見自己坐在璞玉閣的包廂里慶祝生日,看見自己走進了一家高檔的陌生會所,里面是一群同校的“朋友”,他們給她的禮物個個都昂貴至極,記憶最深的是宋足給的餐具…… 畫面一轉(zhuǎn),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卻和mama說要去同學家住,看mama的表情似乎她經(jīng)常這么做,身體不受控制地轉(zhuǎn)身,來到了一個保密性很好的小區(qū)里。 熟練地走向要去的大樓,見到了熟人,一對中年夫婦牽著一只狗,熱情地打著招呼聊著天,她清楚地看見,在電梯里最后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的嘴角也隨著舉起的手垂落。 她不明白,她在因何事傷感? 電梯門只能看見模糊的五官,單煙嵐看到了門投射出的,那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眼神。 不帶一絲猶豫的走到一道門前,意外的,看到了宋足的身影。 他似乎也對她的到來感到驚訝,但很快就接納了她,攬在腰上的手很溫暖,一下一下地撫摸都讓她感到心安,她靠在男生的懷里流淚,情緒的崩潰讓她將全身心依靠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聽到自己問——有沒有覺得這世界是假的。 什么意思? 在學校過的不愉快沒關系,家里有寵愛自己的父母,為什么要拒絕家庭的溫暖轉(zhuǎn)而投入這個人的懷抱? 猝不及防間,畫面又一轉(zhuǎn),她站在了一個黑乎乎的空間里。 唯一的光源,是面前的大屏幕,而上面,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她記得,于洲叫他白哥。 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聽不明白,卻隱隱能和之前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對方看起來也知道所有事情,她在試探,在套話,卻以失敗告終。 緩緩清醒的時候,的士車剛好停在目的地。 渾渾噩噩的走在單科后面,她看著自己的腳,腦海中回蕩那個白哥最后一句話—— 好好陪他玩吧。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到底在玩什么? 總覺得如今的心境很熟悉,好像之前發(fā)生過一次,但她最近感覺熟悉的事情太多了,真不知道哪些是真實的而哪些是錯覺。 往里走的身子猛地一頓,單科已經(jīng)打開了門,她卻遲遲未進去。 拿出電話給于洲發(fā)了個信息,過于急切的手在忍不住的顫抖。 “姐?”單科回過頭。 發(fā)完,她這才收起來,呼出一口氣,“來了?!?/br> 于洲回復的很快,辦事的效率也很快。 眼前的人緩緩入坐的時候沒有多少驚訝,他們完全不認識,聯(lián)系方式更沒有,約見的地址都是靠于洲在中間傳達。 “單老師,您說要見我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蹦腥藪熘?,閑散坐在沙發(fā)上的姿勢看起來吊兒郎當。 這是于洲的另一個哥哥,她倒是驚奇如此乖的孩子有那兩個看起來神秘又危險的哥哥。 對方叫了一杯冰美式,他百般聊賴的用吸管攪動冰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打了聲招呼后便一言不發(fā),不知是知道她要問什么,還是在等她開口。 抿了一口面前的熱茶,單煙嵐微微一笑道:“白先生,很感謝你擠出時間來見我,我只是有幾點比較好奇,想來問問你。” 男人的頭發(fā)全部撩了上去,一身白襯衣黑西褲,看起來像是剛從公司出來,他看向眼前溫潤如水的女人,噗嗤一聲笑了,“據(jù)我所知,今天是我們見的第二面?”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眼睛都在說有什么事情可問,她面不改色,“白先生不記得我了?” 話音剛落,白井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哦?我們之前還見過?” 停頓了一下,對方笑著繼續(xù)道:“如果我見過你不應該會忘記的?!?/br> 單煙嵐不著急讓他全盤托出,她看這個人的表情不太能確定他是否知情,但根據(jù)宋足絲毫不打算遮掩的態(tài)度和片段中對得上的幾塊地方,理論上來看白井應該也知道。 目前已經(jīng)有三個人在這件事里了,不論怎么樣,和他交流應該會比和那個人交流好一些。 很多片段已經(jīng)能連起來,基本都是學校里發(fā)生的事,她知道了里面的自己是轉(zhuǎn)學而來,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復雜到她懷疑里面的人精神都不正常。 學校里的社會階級是潛移默化的,盡管沒人特意提起也沒人拿它來說事,但學生們還是會下意識地仰望地位高的人。 而地位高的人,自然而然不把腳下的人放在眼里。 學校的默許,老師的獻媚,都讓這所高中變得愈發(fā)不可收拾。 由于自己很難代入一個突然插入的陌生環(huán)境,從頭到尾她都是以外人的視角來看待。 學生之間的冷眼旁觀,對輿論的幸災樂禍,沒有人會上前來阻止,只會比誰更壞。 一男一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性交,一名女生將她堵在廁所拿拖把威脅,未成年的自己和男生在床上纏綿…… 她驚訝自己看到的一切,更驚訝后期的自己變得越來越陌生。 打在男生臉上的巴掌毫不猶豫,吐出的陰冷語句讓她感到戰(zhàn)栗,甚至到后面她把槍對準…… 從始至終,都有宋足的身影在前方引領著。 猛地回神,她撞進白井似笑非笑的眼里。 “想起什么了,發(fā)了這么久的呆?” 眼神逐漸聚焦,她用茶掩飾剛剛的失誤,這才慢輕聲開口:“你對新冰體有什么看法?” 話題轉(zhuǎn)的很遠,就連白井也忍不住愣住。 “畢竟我和你現(xiàn)在不算很熟,先來聊聊天吧?!彼⑿χ?。 對方很快恢復過來,欣然答應,“新冰體嘛,鬧得很大,實不相瞞,我之前也中過一次呢?!?/br> 這個答案讓她有些驚訝,看過去,“你之前也是?” “嗯哼,就在幾年前,昏迷了應該有兩個星期?!彼敛唤橐夥窒碜约旱倪^往,隨意的聊起來,“這種東西不痛不癢,還沒有后遺癥,我就當睡一覺便過去了?!?/br> 不知是不是錯覺,單煙嵐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白井喝了一口冰美式,狹長的眼睛彎起,“你呢,感覺如何?” 看來于洲和她說過她的事情,單煙嵐順勢回答:“和你一樣,沒什么感覺,不過最近不時的會頭痛,不知道是不是新冰體的關系?!?/br> 他拖長音的哦了一聲,像是第一次聽這個說法,“那你可能得去醫(yī)院看看了,頭疾拖久了可不好,我一朋友就是沒去醫(yī)院才落下了病根?!?/br> “當然,謝謝你的關心?!彼捳f得輕,也說得慢,仿佛這一句兩句讓他們感情升溫,毫無芥蒂地說起自己的事,“不過因為這個頭痛而發(fā)生的事有些詭異,白先生有時間聽我講一講嗎?” 他看了一眼手表,這才嗯了一聲,“繼續(xù)?!?/br> “山青高中,你聽過嗎?” 白井的手指動了一下。 單煙嵐不動聲色地收回被他舉動吸引過去的視線,嘴角彎起,“難怪我覺得宋先生哪里很熟悉,原來我和他有這么一段故事?!?/br> 熱茶早已不冒霧氣,冰美式里的冰塊也逐漸融化,水珠順著杯壁流下來,打濕了一小塊桌面。 白井的耐力比她想象的好,聞言只是笑了笑,“什么故事?” 她沒回答,而是繼續(xù)講述:“那個學校放在哪都很奇怪,怎么說都像是一群犯罪份子呆的地方,你雖然不是里面的學生,但我和你之間也有過聯(lián)系?!?/br> 尾音落下,他看過來。 在她以為他要說什么的時候,卻聽到他好笑地開口:“單老師,你在說什么,什么學校?” 單煙嵐瞇了瞇眼。 對方的反應讓她半信半疑,但她更傾向他是在裝傻。 “我對你和宋足的故事比較好奇,不如從那地方開始?”他歪了歪頭。 整頓了一下內(nèi)心錯綜復雜的絲線,她吐出一口氣,“白先生,我也就不瞞你說了,其實…比起宋足,我不知道為什么對你更熟悉一點?!?/br> 這句話成功讓白井頓住,“什么?” “明明記憶中是我和他比較親密,但最近你的臉出現(xiàn)的越來越頻繁,我在想……”她停頓了一瞬,微微抬起眼看向震驚的人,“是不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你——” “打?。 ?/br> 他猛地一拍手掐斷了即將說出來的話。 “單老師,話可不能亂說啊?!?/br> 他的手在話出的一瞬間便垂下,似乎在她視野盲區(qū)做著什么。 單煙嵐彎起嘴角,重新看向他,這次的目光帶有一絲殷切,“白井,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不行?!?/br> 他不帶一秒的一口回絕,神色看起來十分的煩躁,意味不明地看了幾眼眼前的女人,拿起一旁的外套站起身,“看不出單老師這么嚇人,白某暫且不奉陪了,你慢——” “那你可以稍等我兩分鐘,讓我和他說兩句話嗎?” 面前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白井定格在原地,半響,他轉(zhuǎn)過頭,撞進女人笑盈盈的眼里。 她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機,溫柔道:“你不是在和宋先生通話嗎?” 對方的表情震驚到似乎第一次認識她,單煙嵐大方的讓他看,坐在原位耐心等他的回復。 過了兩秒,白井笑了一聲,重新坐到她對面,將手機隨意放在桌上,“我還以為會看見不一樣的你呢?!?/br> 她拿起手機,“看來你對我還挺熟悉?!?/br> 手機屏幕亮著,果不其然正在通話中,她笑了,“既然如此白先生就應該了解我的性格,我其實也不是愛針對別人的人呢。” 白井翹著二郎腿沒說話。 不理會他,她將手機放在耳邊,“這么想知道我們說什么一起來不就好了,宋先生?” 對面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不緊不慢道:“我如果在場,你還會這么多話?” 白井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邊,單煙嵐換了個姿勢,微笑著看向窗外,“上次因為有我弟弟在,沒辦法放開了說。” 宋足不知在做什么,那邊寂靜無比。 “宋足,其實我不需要你也可以知道全部?!?/br> 她慢悠悠地開口,語氣很輕。 按照這種趨勢,她相信自己遲早會知曉緣由,只不過過程痛苦了點罷了。 “我不是只有你一種選擇,就算到最后我還是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我恐怕也會放棄,繼續(xù)過我的生活?!?/br> 對方?jīng)]有回應,就連呼吸聲也聽不見,反而是坐在對面的白井聽完了全程,瞪大了眼看過來。 “我是成年人,不會拘泥于過去,更何況是不知道在哪發(fā)生過的…‘假象’?!?/br> 她抬起頭,天不知何時開始變暗,路人的行走速度更快了,后座的一對情侶在輕聲談論天氣,看來是要下一場大雨。 烏云來勢洶洶,一滴水珠打在窗戶上,漸漸的雨越來越大,路人開始跑起來。 她之前看過單科玩模擬人生的游戲,這是聽到片段里的白井說乖乖陪宋足玩時突然涌入腦海中的畫面。 在游戲里,什么都可能發(fā)生。 盡管很荒謬,再怎么不可置信,她都不愿意被人當傻子玩弄。 她從未說過什么狠話,往日沒人會惹她,她和誰的關系都不錯,就算有矛盾也是以和氣的談話為主,根本不會出言傷人。 這個宋足,到目前為止拿走了她很多次例外。 “雖然不知道你在玩什么,但我奉勸你,別玩我?!?/br> 宋足和面前的白井都是一眼望穿的天之驕子,她一個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愿意趕這趟渾水。 對面還是沒反應,一點聲音也沒有,她不在意,只要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便好,其余的她根本不愿意理會,“這里是現(xiàn)實,不管我們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人在現(xiàn)實里總會變得現(xiàn)實的?!?/br> 她語氣很淡,像是沒看見白井意味不明的目光,眼神都沒移動一下。 沒料到,對面說話了,“那你該清楚現(xiàn)實的人會選誰?!?/br> 聞言,單煙嵐笑了一下。 他有顏有錢有身材,盡管不是會被人束縛的性子,但誰都知道他完全可以滿足一個女人的下半輩子。 “如今都是20XX年了,女人也有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吧?!彼蛔忠痪洌斑€有,宋先生,現(xiàn)實的人是會為未來著想,攀附男人已經(jīng)不是現(xiàn)在女人對生活的追求了,所以很明顯,你才是最不現(xiàn)實的選擇?!?/br> 掛掉電話,她將手機交還給目瞪口呆的白井。 把冷掉的茶喝完,對面的人突然開口:“你平常就是這么和他說話?” 她垂眼看著波瀾起伏的水面,沒什么情緒的回復:“不清楚?!?/br> 他嗤笑一聲,站起來,“能這么和他說話的也只有你了?!?/br> 要不然怎么會說自己是戀愛腦呢。 白井在心底默默補了一句。 “所以呢,你真不打算繼續(xù)找答案了?” 單煙嵐抬起眼看向他,看來剛剛和宋足的對話讓他也沒裝下去的心思,這樣很好,她不喜歡拐彎抹角。 “嗯……再說吧?!彼⑽⒁恍?。 白井沒理解她的話,但也沒繼續(xù)問,說了一句拜便離開。 事情已經(jīng)鬧成這樣,總要給它收一個尾。 至于答案…… 她輕笑一聲。 就等著答案過來找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