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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頁

    我的大小姐已經(jīng)長大了,因?yàn)閭涫軐檺郏豢杀苊獾貗煽v了許多,但她的心還是和從前一樣柔軟。

    她注視我的兒子,那種眼神我并不陌生——充滿憐惜、珍視、寵愛,和欣賞。

    每到這個(gè)時(shí)候,我就會想起從前的自己,那時(shí)候的我和小惠一樣,有些自卑、躲閃、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又難以抑制地感到喜悅。

    像是偷竊了屬于別人的禮物那樣,小惠低著頭,小小的手卻下意識扯緊了她的袖子。

    我跟在她的身邊,卻因?yàn)椴粔蚩蓱z,已經(jīng)失去了被她這樣注視的機(jī)會。

    我的兒子比我好得多,也許是沒有在禪院家長大的緣故,他并不明白抱著他的整天撒嬌的人在別人眼里或許是天上的月亮,因此也沒有因?yàn)榈匚坏木薮髴沂舛械轿肥治纺_。

    他很快就適應(yīng)了過來,璀璨的碧色眼睛里滿是被寵愛過后的自信,無論做什么都比我好得多。

    比我會哄她開心,會吸引她的目光,博取她的關(guān)愛,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小惠做這些的時(shí)候,甚至是無意識的。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闖進(jìn)了屬于別人的領(lǐng)地,六眼神子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任何人,但是唯獨(dú)對惠,他抱著十足的敵意。

    即使惠才三歲。

    神子不在乎友情、親情、或者愛情,又或者說,在所有的類別里面,他都要是大小姐的第一。

    我就像是一個(gè)局外人,偶爾被她看上兩眼,就像干旱的土地突然降下了雨,只是幾個(gè)目光就足夠了,我可以回味很久。

    在這個(gè)滿地垃圾的世界,大小姐彎著腰,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垃圾捧起來,納入她的懷抱,然后再繼續(xù)往前走。

    她的脊背開始被重量壓彎,開始不堪重負(fù)、開始搖搖欲墜。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應(yīng)該做什么,只能跟在她的身后,聽她的安排,做一些無用的事。

    總有一天我的大小姐會碎掉的,照耀著這個(gè)世界的太陽,總有一天會被我們這群老鼠扯下來,我以為大小姐會認(rèn)清楚世界的本質(zhì),然后把她的光芒收起來,蜷縮起來,只照耀她自己。

    但是大小姐……

    她燃燒了自己,烈陽的灰燼化作燦光,照亮了這個(gè)世界,也灼燒著我的心。

    鍋里的油濺到我的身上,我低頭,看著那兩個(gè)焦黑的蛋。

    我的大小姐,她將自己點(diǎn)燃的那一刻,到底有多痛?

    我把手指探進(jìn)熱油里面,對于天與咒縛而言,這一點(diǎn)灼傷根本算不得什么。

    “甚爾?!?/br>
    小惠踩在椅子上把火關(guān)掉:“你為什么在哭?”

    [葬禮·弟弟和空棺材]

    椿的家人是連夜趕來的,禪院直毘人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過來以后,看著她的棺木,久久不言,然后走到夜蛾的老師的身邊,向他詢問細(xì)節(jié)。

    椿的母親是個(gè)十分溫柔的女子,一手牽著一個(gè)小女孩,即使眼中滿是淚水,也先同夏油杰說道:“辛苦你了。”

    她的語氣柔和,帶著一些哀傷,跟所有京都人一樣,提要求習(xí)慣用委婉迂回的方式:“小女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真是抱歉,接下來的事宜就不麻煩你了……”

    “這不可能??!”

    禪院直哉沖過來扯著夏油杰的領(lǐng)子,先是揍了他一拳,然后又看向旁邊的五條悟:“混蛋,畜生,廢物,騙子,這不可能!”

    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禪院安奈背過身痛哭。

    她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女兒,才將將十五歲,還是懵懂無知的年紀(jì),她才剛剛開始縫制她的嫁衣……

    可是誰又敢偽造她的死亡?

    所有咒靈都消失了,天底下除了她可憐的女兒,誰能會做出這樣的事,誰又能做到這樣的事?

    早在她的女兒回來的那一天,躲在暗處,用滿是不舍、滿是依賴的目光,流著眼淚在暗處看她的那一天,禪院安奈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些預(yù)感。

    天底下最苦的是英雄,然后便是英雄的父母。

    “我不相信!”

    他聲嘶力竭地吼著:“把我的jiejie還給我,你們把我的jiejie還給我!”

    “直哉!”

    禪院安奈用手帕把眼淚擦干凈,緊緊握拳,手指陷進(jìn)rou里:“不要吵到你jiejie?!?/br>
    禪院直哉像是被這一句話定住了,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著每一個(gè)人。

    禪院安奈被這樣的小兒子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看向自己的丈夫。

    禪院直毘人走過來,身形有些佝僂,面色頹喪蒼老,先是看向夏油杰:“辛苦你了?!?/br>
    然后,他看向禪院直哉,問道:“你想你jiejie連走的時(shí)候都在為你cao心嗎,不得安寧嗎?”

    禪院直哉捂住臉,躲進(jìn)角落里哭,禪院椿的家人一來,接下來的葬禮就該由他們cao辦了。

    伏黑甚爾是最后到的,他沒有穿黑色正裝,兩個(gè)小孩滿臉茫然地走進(jìn)靈堂,顯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伏黑甚爾把他們帶過來,就走到了一邊貼著墻坐下,一副已經(jīng)耗光力氣的樣子。

    伏黑惠看著熟悉的大人們聚在一處,又看見了大大的黑色棺材,每一個(gè)認(rèn)識的人都到場了,除了jiejie。

    “伏黑哥哥?!庇迫时人?,認(rèn)識的人也不多,下意識抓緊他的手,滿臉緊張地問他:“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伏黑惠看向夏油杰,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把他們牽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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