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口結(jié)舌，一時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當然不是奢望對方能夠原諒自己，不過對于貝爾摩德的憎惡、她還可以無視；但是這個人的態(tài)度過于平靜，從未對她流露針對意圖，這樣若無其事的態(tài)度，反而讓她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發(fā)自內(nèi)心感到了無法面對……

    “因為你只是他們的女兒，不是他們本人，”看出對方的負罪愧疚，理矢垂眸斂起眼中的深意，不動聲色地引導著對話方向，“不過，看來你對我的故事也知道的不少呢？”

    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灰原哀幾乎知無不言，不假思索給出了答案：“銀色子彈的實驗資料，當年火災(zāi)中的參與部分是由我繼承了下來，并在此基礎(chǔ)上重制出APTX4869的……你沒事吧？”

    原本坐得筆直的黑發(fā)女人突然扶住了額頭，她不禁小小驚呼一聲，下意識想要上前。

    “我沒事，你可以離開了，”感受著逐漸降臨的漆黑視野，她蹙眉努力維持著語氣的平穩(wěn)，“趁我心情沒那么糟糕之前……”

    感受著她身上組織成員的氣息逐漸濃郁起來，灰原哀打了個激靈，跳下座椅匆匆合上門跑了出去。

    終于又剩自己一個人，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理矢抓緊時間，自言自語般對著車玻璃詢問出聲：“你對我的影響、在逐步擴大了是嗎？”

    沒來得及聽到回答，盡管一再掙扎、沉重的眼皮還是不情不愿地閉合起來。

    ——隨即再次睜開。

    碧綠眼眸重又恢復(fù)了神采，神色微含無奈：“我可沒影響你的感情啊?！?/br>
    “銀鑰，通報現(xiàn)在世界的異化值?！敝皇且凰查g的淺淡笑容，黑發(fā)女人的神色很快恢復(fù)到幾至漠然的平靜，嗓音帶了一點啞意。

    透明面板應(yīng)聲展開。

    低沉中性的漠然聲音，在僅有一人的車廂內(nèi)突兀響起：【請稱呼我銀鑰1541，以及，當前異化值61%?！?/br>
    “要加快進度了，”垂眸注視著身前的地面，她的語調(diào)帶上了奇異的晦澀感，“必須在侵蝕無法挽回之前……”

    仿佛呼應(yīng)著未盡之言，在她身前、被窗外陽光投下的漆黑影子輕輕搖曳。

    但這過于濃郁的色彩，反倒會讓人聯(lián)想到隨時都會溢出的水面、帶著顫顫巍巍的傾頹感與壓抑沉悶的氣息。

    *

    睜開眼又是在面對醫(yī)院潔白的天花板與內(nèi)飾，理矢輕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波瀾不驚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過了多少時間……

    微微坐起來一些，理矢正試圖左右張望一下好尋找自己的手機，就被突如其來的低喝嚇了一跳：“不要亂動——”

    這嗓音的主人毋庸置疑，理矢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在她微訝的注視之下，卷發(fā)青年幾步走了過來，飛快掃過她的臉色，似乎稍感欣慰，然后無比自然地俯身過來、伸手覆上她的額頭感受體溫。

    這個距離，她都可以清晰感覺對方有點燙的體溫，連一點點淺淡的煙草味都呼吸可聞……等等，這種行為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了。

    右手還掛著吊瓶，她下意識抬起左手想擋一下，卻被對方立刻察覺了意圖、精準抓住剛剛抬起的手，還被嚴肅批評道：“既然還有傷、暫時就不要再用它了。”

    不滿地嘀咕著，松田陣平把她剛剛處理過擦傷、還纏著繃帶的左臂小心放回了床墊上。

    沉思一秒，他干脆沒放手、手掌順勢從對方手腕滑下直接握了上去，用自己的手部重量穩(wěn)穩(wěn)壓在對方不安分試圖掙脫的掌心，然后心滿意足地微微點頭。

    理矢完全被他行云流水的動作驚呆了。

    她承認，自己之前因為引以為傲的心理學、光注意著對方那種隱隱流露的安全感缺失，所以有些一葉障目、后知后覺才意識到對方的感情超出了朋友的范疇。

    不過，自己暫時并沒有吃窩邊草的想法啊。

    ……也許可能有點點動搖，起碼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吧？

    卷毛同事這種自然而然親密起來的態(tài)度，到底是源于什么，簡直就像是篤定不會被拒絕一樣，這也太奇怪了。

    在她神思不屬的這會兒，松田陣平已經(jīng)堅定了決心，擺出了絕不會輕易放過的沉穩(wěn)表情，正襟危坐俯視看向她：“好了，我們現(xiàn)在來聊聊你的問題吧，轉(zhuǎn)學生小姐?！?/br>
    “哎，為什么突然又提起這個稱呼……”理矢思維一滯，下意識茫然追問。

    “因為你簡直又回到了剛進入警視廳的新手狀態(tài)，”卷發(fā)青年不滿地輕哼一聲，微微收緊手掌讓她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話題的重要性，“遇到危險的嫌犯，受過培訓的正常警察第一反應(yīng)難道應(yīng)該是自己一個人追上去嗎？”

    “還有，答應(yīng)過可以多信賴一點吧，為什么我居然是被降谷那家伙通知消息才知道的？”

    端著高深莫測的神色，松田陣平刻意加重了語調(diào)：“這次可不是用一瓶酒作為禮物、就能夠輕易應(yīng)付過去的問題了?！?/br>
    第72章

    本來都要遺忘掉的, 現(xiàn)在聽他說起那瓶酒的事情，理矢突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當時對酒名代號完全沒放在心上，也不覺得跟自己有關(guān)系, 所以隨便就拿著送了出去作為禮物——但是現(xiàn)在再聯(lián)想一下, 其中的意味頓時變得很可怕??！

    她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 一時簡直頭皮發(fā)麻。

    不，還是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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