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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徵抽出機匣,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上好了膠卷,于是逆時針旋了下取景器調整好對焦,朝一旁的周枝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站到草坪前那棵香樟樹下,然后舉起相機正對她,嗓音低淡,在攝影圈有一種說法,如果相機是別人所贈,那么新相機的第一張照片,應該由贈予者開膠。 周枝愣住,用手指指了下自己,茫然問:我嗎? 這里還有其他人?秦徵挑起一側眉,含笑反問。 見鏡頭已經架在面前,周枝兩條腿不受控制般支配著身體走到樹下,她對著鏡頭,抿出一個略帶僵硬的微笑,緊張地有點語無倫次:這樣可以嗎? 怎樣都可以。 話落,快門聲和閃光燈一齊亮起,底片定格在兩人遙遙相望的瞬間。 周枝直視鏡頭,又像透過層層風浪望著他深邃的眼睛,明明她才是掌握畫面主動權的那個,卻忽然有種從景中人變成俘虜?shù)腻e覺,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下變得小心翼翼。 回到宿舍,周枝劇烈起伏的心跳頻率久久無法平息,她伸手抹了把臉,掌心觸及一片guntang,像握著一團火。 枝枝,干嘛呢?李梔晴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掀開床簾冒出頭,注意到她雙頰升起的兩抹酡紅,咦了一聲,臉怎么這么紅,發(fā)燒了? 她踩著梯子走下來,湊到周枝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這也沒發(fā)燒啊。 周枝被這出大變活人嚇一大跳,拖著座椅往后挪了一大步,你走路怎么沒聲啊? 李梔晴收回手,怎么看怎么覺得周枝有古怪,狐疑地看著她說:我剛剛叫了你好幾聲,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周枝別看眼,怕被她看出端倪,從書架拿出一本書做掩飾,沒什么,在想實驗室老師布置的任務。 李梔晴沒再深究,從攤在地上的行李箱翻出一個透明塑料袋,里面裝著花花綠綠的毛線團,還有幾根織毛衣用的細針。 周枝一臉困惑地看著她,你要織毛衣? 李梔晴搖搖頭,取出一卷淺黃色的毛線團,往上拋了兩下,你上的2G網嘛,最近流行在宿舍織圍巾,所以我打算給程邃織一頂毛線帽。 她掏出一本說明書,周枝順著看過去,只見書封上印著一行字《3天學會365種編織法》。 這噱頭就跟她們的編程教材名一樣毫無新意。 周枝覺得她三天之內肯定學不會,但也沒打擊她的熱情,隨手翻開一頁正好是三針鉤織法,下面一張帽子例圖,李梔晴抓著針就往手背相應的位置放,起初還像模像樣,勾縫幾下后,線頭和手指纏在一起,數(shù)不清打了幾個死結。 她揪著一雙被毛線困住的手,解了半天解不開,不耐煩道:我明明是按照書上的步驟勾的啊,怎么會變成這樣。 周枝給她解開纏繞的線頭,把針抽開避免戳傷李梔晴的手,別著急,慢工出細活。 李梔晴已經被折騰地起了退堂鼓,要不直接買一頂現(xiàn)成的,說是我織的不就得了,反正程邃也分不清楚。 那你還買這么多毛線。周枝解開她手指上最后一個結,把多余的線跟針纏在一起,在李梔晴震驚的目光下勾兌了起來,我教你。 打毛線你都會?!李梔晴愕然,嘴里能塞下一個雞蛋。 針和線在她手中像長了眼睛逐步繞成一個邊角,周枝不緊不慢道:小時候經??丛鹤永锇⒁炭椕拢炊嗔司蜁?。 李梔晴在她一對一的輔導下,終于找到門道,雖然織地不緊湊,但總歸不打結了。 她邊織邊感慨:如果我是男的肯定追你當女朋友。 周枝啞然失笑。 真的。李梔晴怕她不信,又重復一遍,性格好、成績好、長得又漂亮還會做手工,誰跟你在一起就撿到寶了。 李梔晴自顧自繼續(xù)說:想象不出來什么樣的男生才配得上你。 周枝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又兀自道:所以你還是繼續(xù)單著吧,別瞎將就隨便找一個,要找就找那種帥的、家世好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喜歡。 聽到喜歡兩個字,周枝耳膜難以自抑地嗡鳴了下,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平靜下來的心又不聽使喚地跳了起來。 仿佛進入了某種敏感期,只要聽到那幾個字眼,身體就不可自控地被本能支配著做出以前從來沒經歷過的反應。 陌生、慌張、又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激動。 她的反射弧似乎未曾處理過這種棘手的情況,一時宕了機,這種令人時惶時恐的情緒波動電流般在四肢百骸綿延,讓周枝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輕輕的撞擊,緊接著徐靜怡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來個人開下門,我快累死了。 李梔晴手機的針線活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看見徐靜怡癱著身體沖進來,整個人累地像條狗一樣倒在椅子里,仰頭喘息。 怎么累成這樣?周枝趕忙開了瓶水給她,和李梔晴一前一后去搬門口的行李箱。 李梔晴突然哎里一聲,你怎么弄了兩個箱子,寒假在家大采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