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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樓院到底是在我 們這座小城邊的什么地方。 樓下一直關著三個男人,共住在一間屋子里,聽說是他們系統(tǒng)內(nèi)違反紀律的 特務,看守對他們也不嚴厲。我住在樓上最頂頭的房間,房間并不太小,當然經(jīng) 過了改造。最明顯的就是后墻的窗戶被磚頭封死了,而朝院子的窗釘上了鐵條。 屋里放著的是軍營中用的上下鋪的雙人木床。前兩個月就我一個人住。 我晚上不太睡得著,想我那兩個被送到了他們外婆家的男孩,也想我的生死 不明的丈夫。那天半夜剛有點迷糊,就聽到院子門口有汽車聲,還有照在屋里白 灰墻上的燈光。有些人聲,我聽出其中看管我們的看守的聲音,特別是那個官的 啞嗓子,他姓李,我叫他李所長,也不知道這里是個什么所。 后來就有腳步聲響上樓來,有人把走廊里的電燈打開了。腳步聲中夾著鐵鏈 拖在樓板上的碰撞聲,這使我的心加快跳動了起來。我當時閃過的最荒唐的念頭 是:不會是他們把我丈夫找來了吧? 當然不是,站在打開的門口的是一個瘦弱的年輕姑娘,上身穿了一件月白色 的短衣,下身是褲腿寬大但只遮到小腿一半的黑褲子,赤著腳,而且鎖著很重的 腳鐐。她的手背在身后,披散著很長的頭發(fā)。 我很熟悉這樣的裝束。這座小城邊的青水江匯集了西部山區(qū)流出的好幾條大 的溪流,每天上午在江邊聚攏著許多竹排,大多是由這樣打扮的婦女駕馭的,大 姑娘們都梳著單單的一條長辮子拖在后面。她們在那里向居民出售自己一個早晨 的收獲,在我們這里的溪中還出產(chǎn)一種據(jù)說很有名的無鱗魚。而住在水邊的男人 們,他們傳統(tǒng)的工作則是需要花費更大力氣的放木排。 李所長說:「太太,讓這姑娘跟您住幾天,也好有個說話的伴啊?!乖鹤永?/br> 上下的幾個看守對我一直都算客氣。有人在后面重重地推那個姑娘,把她推得帶 著腳鐐踉蹌了好幾步,我扶了她一把。那個看守說:「老實點待著,臭魚婆!」 小姑娘看起來十分苗條的身體在我的手臂中卻顯得很結實,肩膀上肌rou的感 覺又厚又圓,她的胸脯沉沉地往下墜。原來她文弱的印象是因為她的臉盤小,下 巴尖,而且長著長的睫毛。對于一個打魚的姑娘來說她算是足夠秀氣了。 她相當靦腆地對我笑了笑,說:「大姐,打擾您了?!固痤^來看了看上鋪。 因為就我一個人,我睡在下面,我們的小屋里是沒有桌椅的。我忙說:「快 坐下吧,就這下面,沒關系的?!?/br> 她一直背著手,我猜肯定是被戴上了背銬,等她轉(zhuǎn)過身去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上 流著一條一條的血。原來她的手腕是用鐵絲網(wǎng)上帶刺的粗鐵絲纏繞著捆上的,嚇 了我一跳。 她坐在床邊,我扶起她的手來想把鐵絲弄開?!杆麄兏陕镒ツ??」 「他們說我是土匪,他們肯定搞錯了?!顾f,但是她沒有問我問題,只是 晃了晃身子說:「大姐,他們用鉗子擰死的,你弄不開的,算了吧?!?/br> 她沒有帶鋪蓋,我們爭執(zhí)了一會兒,我要睡到上面去,讓她用我的墊子,她 怎么也不肯。我只好管自己爬到上面去假裝不理她,結果她雖然不能用手,卻抬 起一只赤腳來把鋪上的東西全都劃拉到地下去了。我探出頭來,她沖我調(diào)皮地笑 笑,躺到光床板上,嘩嘩地響著把腳上的鐵鏈收到床上去。 頭一個晚上我們沒有說什么話,我只是知道了她叫小鰱。是個魚的名字,不 是花,她輕笑著說。她的聲音有點沙,低低地說著話很好聽,象吹過溪畔蘆葦?shù)?/br> 風。她說她的家在我們這個城市郊區(qū)的浦沿村。 第二天一大早李所長就來把小鰱提出去了。 樓下停著一輛美式吉普車,多半就是管審訊的三處那些人,我跟他們打過交 道。他們都到了樓上,就在走廊里再過去幾個門,門「砰」地一聲關死了。到那 時我在這里已經(jīng)呆了兩個多月,從來沒見那門開過。 我知道他們肯定會動手,提著心坐在那里聽,可是很長時間什么聲音也沒有。 我走動起來,從窗戶里看遠處的山,突然「嗷」的一聲,從緊閉的門窗縫里傳出 來的,很輕,可是很慘,完全就不是小鰱平常說話的聲音。 這以后就老是有叫聲了,停一會,又叫。不過不管我怎么豎起耳朵,一點也 聽不到屋里說話的聲音。 我已經(jīng)做足了思想準備,可是等他們把小鰱拖回來的時候還是給嚇呆了,我 呆呆地看著幾個男人把鮮血淋漓的小鰱扔在地下,又往她身邊扔了團破布,然后 轉(zhuǎn)身出去關上門。好象還有誰對我說了句什么,我根本就沒聽見。 女孩在地上縮著赤裸裸的身子,到處都是鮮血,一縷一縷地粘著她的黑頭發(fā)。 我麻木地往她身邊蹲下,用那團布條擦她身上的血,擦一把又涌上來一層,根本 就不知道是從哪里出來的。這時我才知道我用來擦血的布就是小鰱的衣褲,已經(jīng) 被撕成一道一道的條子了。女孩的手仍然背在身后,只是換上了不銹鋼的手銬。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我也拖不動她,沒法把她弄到床上去。于是我去敲門, 叫管我們樓上的看守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