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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戰(zhàn)事大概還需多久才能結(jié)束?”林泓問萬古川。 “一個月?!比f古川道。 “還要一個月啊……”林泓哀嘆。 萬古川笑了一聲,抬起頭,側(cè)身手一撈把林泓摟進懷里,“一個月很快的。” “沒聽說過‘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嗎?算算這都快一百個秋天了,你說快?”林泓報仇似的,對著他脖子吹氣。 萬古川啞然失笑。 萬古川的手穿進林泓背后柔軟的黑發(fā)里,“這個月怨鬼怎么沒找,我還想著要見你……” 林泓把程進玖的猜想告訴了他。 “有可能?!比f古川贊同,“那估計后一個月也不會來找了?!?/br> 林泓笑了一聲,“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盼望著進鬼方。” 萬古川嘴唇碰了一下他的發(fā)頂,“跟我說說這一個月過得如何?!?/br> 說起這個,那就有大喜事了——“我爹同意我行商了?!绷帚?。 萬古川一怔,“好事?!?/br> 林泓細細道來他爹是如何在背里幫他的。 清朗的聲音在夜色里流淌。 “林泓啊……”萬古川在夜色中注視著他,“我欽佩你許久了。” 這是萬古川第一次告訴林泓。 林泓也透過夜色看著他。 “我兒時沒什么可玩的,偶爾路過,會聽說書人講上幾句。對他講述的豪俠向往至極。”低沉的嗓音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擾人心魂,“但我爹想讓我一生戎馬。” 林泓此刻才真正明白了萬古川為何要做一個蒙面的夜俠。 “因為你,我才試著去做自己想做的?!比f古川在想,如果沒有遇見林泓,興許他真有可能娶一位他根本不愛的公主,做一輩子被拴在朝廷的狗,郁郁終生……等到風(fēng)燭殘年,成了一枚棄子,到那時候,他孑然一身,煢煢獨立,四顧茫然……何其悲愴。 “我肯在‘鬼虎’、‘鐵錘’面前露出真容,便是你讓我踏出的第一步?!比f古川親了親他的手指。 林泓覺得手指發(fā)癢,抽了回來,“不知道我竟這般偉大?!?/br> 如此溫柔良夜,耳鬢廝磨,想睡著是有些難,林泓怕萬古川太累,好說歹說哄他睡了一會。 天蒙蒙亮了。匆匆一面,萬古川必須趕回去了。 連早餐鋪伙計都才剛剛起床,兩人就行在了路上。 林泓把他送到城門口,一路上都倔強地一言不發(fā)。 “走了——回去吧?!比f古川攏了攏他的大氅,哄他回去。 早餐鋪張羅的聲音有些渺遠,天色清冷。 “萬古川……” 萬古川剛轉(zhuǎn)頭林泓就喊他。 “嗯。”萬古川看向他,見他抿著唇,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林泓欲言又止。 萬古川在心里祈求:別再叫我了,再叫我就不想走了。 對視良久,林泓最終只說了一句:“保重?!?/br> 清晨的天灰蒙蒙的,還有些暗,下起小雪來,雪花又薄又冷。 萬古川在遠處勒馬回望了林泓一眼。 太遠了,各著江南的雪,看不清面容。 林泓卻覺得那道目光有千斤重。 * “什么?昨晚夜鬼來了?!”趙鋼龍震驚,“夜鬼不愧是夜鬼,半點動靜都沒有,我是一點沒感覺到。深夜來清晨又走,要不是‘雪刃’你說,恐怕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br> “哎!我都沒見到他!”蒼朗哀嚎,“好個夜鬼重色輕友!” 屠鴻雪不動聲色喝了一口茶。 昨夜萬古川翻到林泓院子里,整個鏢局只有屠鴻雪發(fā)現(xiàn)了,同他在夜色里打了個照面,一見是他,便又識趣地回自己屋子了。 林泓此時懨懨地回來了。 “喲,頭兒,春宵一刻千金,怎么這副表情?”趙鋼龍道。 “人又走了能不傷心嗎?”林泓脫去大氅,坐到桌前喝了口茶,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們怎么知道?” 自己是在鬼方里和萬古川互通心意的,回來也沒跟他們說過,萬古川在戰(zhàn)場更不會告訴他們,這就“春宵一刻”就別有深意了。 趙鋼龍以為他問的是怎么知道“萬古川來過”這件事,頓時一拍屠鴻雪,“當(dāng)然是‘雪刃’說得啰!” 林泓看向屠鴻雪。 屠鴻雪頓時在心中叫苦。 這三個人都是比林泓早知道萬古川心思的。再加上深夜大將軍冒著擅離職守的死罪翻進林泓院里,他們當(dāng)然一下就明白——這對成了! 可是,知情而不報是什么罪? 屠鴻雪躲開林泓的目光,要坐不住了,他現(xiàn)在當(dāng)真里外不是人,置身事外反而成了罪大惡極。 蒼朗咳了一聲,打破尷尬,“頭兒表情這么嚴(yán)肅做甚,莫不然我們猜對了不成?”倒打一靶——頭兒你自己暴露的。 屠鴻雪難得有表情,感激地看了蒼朗一眼。 “啥?”趙鋼龍還在狀況外,“‘雪刃’不是說了嗎?還需要猜?” “……”蒼朗和屠鴻雪都不說話了。 趙鋼龍還很激動,“夜鬼這小子看來是把我們教給他東西的運用得不錯??!哈哈哈哈!百年好合!百年好合!早生……哦,這個不能?!?/br> 蒼朗:“……”好得很,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于是三個人老老實實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