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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绷帚捠沁@么說的,卻感覺自己肩背上——方才被鬼抓過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 “好……”萬古川的手臂緊了幾分,卻像是在安撫他自己,呼吸也平穩(wěn)了不少。 林泓的心還跳得厲害,臉在他胸口埋了一會兒。 夜色涼涼,但萬古川懷里很暖,林泓平靜了下來,他剛一抬起頭,越過萬古川的肩頭卻看見了一張瞪著眼睛笑得詭異的臉! 之前追著他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萬古川的背后看著他! 林泓結實地被嚇了一下!猛然扯住萬古川,下意識就要拉著他跑!“小心??!” 寶兒反應卻比林泓還快,伴著一聲長嘶,抬起它的后腿就把那“人”踹了出去! 那男人像破布袋一樣仰倒著摔了出去,一聲巨響,他重重砸在地上,還滑了一段距離。 這一下,讓周圍立在黑暗里張望的影子暴動了起來!飛快地朝這邊撲了過來! “上馬?!比f古川當機立斷,直接把林泓抱上了馬,自己也翻上去坐在他身后,雙手圈住他,抓住韁繩一抖! 寶兒受到驚嚇,長嘶一聲開始狂奔起來! 那些鬼此時也沒管能不能追上馬,從四面八方圍攻了上來!黑夜里一片影子竄動! 那些“人”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卻被馬的沖力撞飛出去! 林泓很害怕鬼爪和牙齒傷到寶兒,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手緊緊抓著萬古川鐵一樣的手腕。 視線在黑夜里顛簸著,馬蹄急促,撞擊聲和叫聲一下下都響在他心頭…… 他的后背緊貼著萬古川的胸膛,感覺到背后傳來的溫度才能稍稍安心。 他在心里祈禱那陣笛聲能快些響起。 村落里障礙物多,地形狹窄復雜,寶兒不能完全放開跑。 撲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寶兒的速度變慢了,它開始寸步難行。 這些“人”的指甲死命地摳著馬的皮毛,牙齒咬了上來,寶兒疼得嘶鳴,不停地跳著動著,要甩開他們。 林泓心疼得怒火上頭,低頭全是攢動的人頭,蒼白的臉,瞪著的眼睛,伸上來瘋狂抓撓的手,他伸腳狠狠踹倒了幾個。 萬古川把韁繩放到林泓手里,“控馬!”他拔出長劍在馬側狠狠劈了一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幾劍過去,在密密的人群里劈開了一個缺口! 林泓找準時機,勒住韁繩,控馬朝那個缺口而去。 寶兒嘶鳴著抬起前蹄跟隨韁繩的指引。 兩人一馬配合著,一路殺了出去! 鬼影依舊不放棄地尾隨在后!今夜格外地癲狂。 就在這時,那陣笛聲終于來了。 “人”群頓時停止了他們野蠻的暴動。站在原地數(shù)息,開始一點一點退進黑暗里……陰冷的目光看著他們,嘴邊帶笑,似乎是在警告著——他們還會再來的。 笛聲悠揚婉轉,把夜色里所有涌動的暗流都抹平了…… 時間緊迫,林泓控馬沖進了森林里,在林間一路小跑,兩人憑借著昨夜的記憶找到了吹笛人。 林間夜色幽暗,月光蒼白,就在前方,立著那個孤獨的身影…… 他們怕驚擾了吹笛人,便在遠處下馬。 林泓趕緊檢查寶兒身上的傷,一道一道,皮毛都濡濕了幾處,他心疼得不行。 “連累你了……”林泓摸了摸它。 得趕緊結束這一切,不然明日夜里還要經歷這么一場。 林泓看向萬古川,夜色昏暗,他只能看見萬古川的輪廓。 萬古川側了側頭示意他往前走。 兩人小心翼翼靠近吹笛人。 腳踩在落葉上“沙沙”輕響…… 他們盡可能地放輕腳步,放慢呼吸…… 林間的夜色要比村落里濃郁上幾分,樹影婆娑,吹笛人立在陰影里,吹著同一首曲子。 林泓窮極目力在夜色中仔細觀察著吹笛人的剪影,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身材魁梧,卻總覺得他是低著頭的…… 夜色幽幽,他們借著樹干的遮蔽,一點點逼近…… 林泓終于看清了吹笛人,這一看他簡直心驚rou跳——吹笛人哪里是低著頭,他分明只剩了下半個頭! 他的頭只剩半截耳朵,一點鼻尖和一張嘴,饒是如此,他手拿著笛子舉在嘴邊,仍倔強地吹著那首曲子。 兩人在這個距離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萬古川顯然也沒有料到吹笛人是這樣的,皺了皺眉。 林泓在樹后借著月光打量吹笛人。 他身上穿著一件士兵的鐵甲,那鐵甲古舊,帶著銹斑和污泥,有些變形,在月光下反射著模糊的光。 此時此刻,林泓腦子里“嗡”得一響,耳畔的曲子在他的腦海中有了名字——《折柳曲》。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注1) 這曲子是出征士兵的思鄉(xiāng)之曲。 無怪林泓現(xiàn)在才想起名字,他聽曲的地方只有群玉樓,而群玉樓的曲子皆是陽春白雪,曲調歡快,情意綿長。他鮮少聽見靡靡的亡國之音或消沉的哀樂。 唯一一次聽見《折柳曲》是姑娘們鬧著玩,一位jiejie用精美的玉笛吹了一段就被別的姑娘嬉笑著打斷了。 吹笛人的竹笛粗糙,不比玉笛,音調略有不準,林泓本就對音律不太敏感,聽了這么多天這折柳曲,只是覺得熟悉卻怎么都想不起名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