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戶。

    萬古川去檢查床板的劃痕。

    林泓望著那個留了個小口子的煙囪，“你說……”

    萬古川的手指撫過床下地板上的劃痕，這個床下的空間很小……

    “如果兇手的體型很嬌小，他能從這個煙囪進(jìn)出嗎？”林泓繼續(xù)道。

    萬古川這邊也看明白了，“確實(shí)如此?！?/br>
    床下空間這么小，體型不小是藏不進(jìn)去的。

    “因?yàn)轶w態(tài)輕盈，所以黃家的丫鬟沒有聽到腳步聲，因?yàn)轶w型嬌小，所以可以輕松通過煙囪潛入家中，躲在狹窄的床底下，半夜行兇，再借著柜子從煙囪逃走，造成密室殺人?！?/br>
    萬古川站起身，繼續(xù)道，“方向一直都錯了，根本就不是一個成年男子。”

    林泓道，“體型嬌小，且力氣很大，比如——江樂兒?！?/br>
    萬古川看向他。

    “她爹都需要兩只手才能提起的水桶，她卻可以一只手提起，力氣大吧？”

    兇手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這是誰都不會去考慮也不想去考慮的可能性，但是興許正因?yàn)槿绱?，這個案件才會成為一樁懸案。

    萬古川道：“證據(jù)還不夠。如果她殺了人，衣服上會有血跡，從煙囪出去，也會蹭上煙灰。她在哪里銷毀證據(jù)？”

    林泓想著，“你看到城里哪里有公用的井嗎？”

    “不曾?！比f古川回憶著。

    江父卻打水回來了——“有河，有河水可以清洗血跡?！?/br>
    “走?！比f古川走了出去。

    *

    城郊果真有一條河，河水并不湍急，很是清澈。林泓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次的血河……

    他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江家喝的水，全是這里汲來的……

    林泓：“……”

    萬古川：“……”

    林泓面如菜色，“在下游還是……上游？”

    萬古川皺著眉頭，“我希望在下游……”

    林泓這時(shí)候覺得，江樂兒每次只吃幾口飯就顯得有幾分意味深長了……“恐怕不如人意……”

    萬古川無奈，“先看上游吧，沒有的話最好，也不用如鯁在喉?！?/br>
    兩人溯流而上。

    他們注視著水里的情況，并無發(fā)現(xiàn)。

    “不在上游！”林泓松了一口氣，正說著，余光瞥見一個身影。

    看過去，那個無頭的黃衣姑娘的身影一閃而過。

    “娘的！她剛才站在那里！”被這一下嚇了一跳，林泓驚恐未定，指著對岸一處，示意萬古川。

    兩人提著鞋子涉水過河。

    那姑娘方才站著的位置前，水里的石頭有古怪——周圍的石頭都生著苔蘚，而那些石頭很光滑，明顯被人動過。

    第14章 水落石出刀口險(xiǎn)還

    萬古川搬開了一塊石頭，露出了下面一角嫩黃色的布料。

    兩人心頭都有些不好過。

    隨著石頭一塊塊挪開，那些沾著未沖刷干凈的血跡和黑色煙灰的八件嫩黃色裙子暴露出來，正是江樂兒平時(shí)穿著的。

    “證據(jù)確鑿了?！绷帚鼑@了口氣。

    “但是她的殺人動機(jī)是什么？為何要?dú)⑺齤iejie？又為何先殺女子再殺男子？”萬古川把衣服又壓了回去，恢復(fù)原樣。

    林泓昨日被江樂兒的一句“把他的頭也砍下來”嚇了一跳，他問萬古川，“會不會兇手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萬古川看向他，“衣服八件，手法一樣，你覺得呢？”

    林泓又想起了江樂兒的痣到了左邊，就像鏡像一樣……“雙魚玉佩復(fù)制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江樂兒！”

    萬古川：“……”

    “興許在怨鬼被困住的世界里有些事不合邏輯，可這樁案子發(fā)生在現(xiàn)實(shí)，是有理有據(jù)的，雙魚玉佩未必真的能復(fù)制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萬古川站起身來。

    “哎呀……好難……”林泓扶額，“想去群玉樓喝酒了……”

    “公子哥就是清閑?！比f古川轉(zhuǎn)身走了。

    林泓跟上他，“你不懂，回頭一起去？”

    “我就算了。”

    “沒意思?！?/br>
    *

    兩人又回到了江家。

    “你確定你還住得下去嗎？”林泓覺得頭疼。

    “有何辦法？現(xiàn)在客棧都關(guān)門了，幕天席地、風(fēng)餐露宿嗎？”萬古川道，“我們就當(dāng)沒發(fā)現(xiàn)吧?！?/br>
    剛進(jìn)去，江樂兒的目光就看向了他們。充氣球還在地上跳著……咚、咚、咚、咕嚕咕?！?/br>
    林泓聽著頓覺心驚膽戰(zhàn)……

    兩人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她，更沒再搭話，徑直走了進(jìn)去。

    江樂兒在他們背后咧嘴笑了。

    *

    “我們剛才那樣會不會看上去更刻意？”林泓有點(diǎn)后知后覺。

    “那你要笑著給她揮個手？”萬古川挑眉。

    林泓笑了一聲，“給她招手叫她快來殺我嗎？”

    這座西北的小城甘葉不比帝都平陽，沒有歌舞升平和紙醉金迷，充滿了生活所迫的忙忙碌碌和安危莫測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很早就睡了，城里一片寂靜。

    半夜，林泓聽見了刀劃木板的聲音。

    就在他們的床底下。

    “嘩……嘩……嘩……”在空蕩蕩的黑暗里回響，聲音不急不緩，像是獵戶在屠殺前悠閑磨刀。

    “嘩……嘩……嘩……”

    不是吧……

    今晚要來索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