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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霞 第85節(jié)

    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慕杳 7瓶;花花虹的nc實習生 3瓶;簡言之 2瓶;

    第61章 、煙霞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

    正午明媚的日光從窗簾底端的縫隙里攀爬進來, 在紅木地板凝成道不規(guī)則的光帶。

    公主床右側(cè)的地板上有只倒仰的綿羊抱枕,再往上點兒是半截墜在地面,半截掛在床上的緞被。

    鐘淺夕的睡裙卷到腰間, 細白的長腿夾著只半人大的北極熊抱枕腦袋埋在熊頭里,呼吸勻稱, 睡得酣甜。

    一夜無夢至……晌午?鐘淺夕是餓醒的,她清醒過來總需要點兒時間, 睡眼惺忪的對著頂篷懸線復雜華麗的花紋看了良久,才想起這是在自己真正的家。

    天清氣朗, 飄窗花瓶里的玫瑰向陽而綻, 昨夜的香薰蠟燭燃盡, 在承器里變成餅狀的蠟片,收拾時才發(fā)覺底部是做了文章的,倒扣過來, 上面有凸起的四個隸書“今夜好眠”。

    鐘淺夕托著燭餅發(fā)笑,揚手推開窗, 山風翠色涌進來,吹得人神清氣爽。

    “聞越蘊?!彼龑χh山朗聲喊自己的名字, 回音悠遠, “聞越蘊?!?/br>
    鐘淺夕喊道第三聲“聞越蘊”時, 已然打心底習慣了這個曾用名。

    這些年來高床軟枕居過, 漂泊無定的船艙待過,砥礪打磨出強大的適應(yīng)力。

    聞家不需要她適應(yīng),她原本就屬于這里, 所有人都記得她, 唯一的改變是她現(xiàn)在也不根本怎么吃醋了。

    鐘淺夕打著哈欠下樓, 陳叔笑呵呵地招手問, “小姐好,現(xiàn)在吃飯嗎?今天的早餐是粵式的,錢師傅來了,有您最喜歡的蟹黃小籠包和蝦餃,蝦餃里加了脆筍,舒小姐在廚房給您做豆豉鳳爪?!?/br>
    “啊。”鐘淺夕輕呼,趿著拖鞋“噠噠噠”的沖向廚房。

    舒悅窈正帶著粉藍相間的花邊圍裙切青紅椒塊,鐘淺夕湊過去抱她的腰,軟軟糯糯的喊,“jiejiejiejie?!?/br>
    “起來起來?!笔鎼傫罕霍[的動彈不得,笑著催她,“快回去等開飯,傳統(tǒng)是回家第一天不能自己開火,不知道???”

    鐘淺夕粲然,梨渦淺淡,“帝都哪有這種規(guī)矩啊。”

    舒悅窈手肘戳她肩膀,“規(guī)矩我新定的,不可以嗎?十分鐘后開飯,給我乖乖坐椅子上等著吃?!?/br>
    “好的哦?!辩姕\夕被趕出廚房,又不想真坐著等,閑庭信步地晃到大門口,室外日光正盛,滿園花草爭奇斗妍。

    她順手在玄關(guān)邊一撈,正撈到只帽檐加大的明黃色遮陽帽,扣好換鞋踏進陽光里,倏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回眸去望玄關(guān)。

    不喜歡曬這件事鐘淺夕從小到大都沒改過,家里玄關(guān)處的柜子做了一高一矮兩個,矮點兒的是方便孩子們置物。

    她剛剛就是下意識的肌rou動作去撈,撈得還是符合自己身高的那邊,然后就拿到了。

    世上有些愛意是不需要訴之于口的,它暗自隱在每個細節(jié)中。

    初秋果實成熟,年幼時埋下的無花果苗長成了枝繁葉茂的小樹,每個無花果表皮都套了只白色的網(wǎng)狀保護套,沉甸甸地壓彎枝頭。

    鐘淺夕揪了只下來,祛除外套,果實表皮青綠,掰開來內(nèi)里冒蜜,一口甜得齁人,是陸芷蘿會喜歡的甜度。

    彎腰把吃剩的果皮扔到樹根處,她舉起手機拍照,點來與陸芷蘿的微信對話框。

    她們倆的對話還停留在昨晚,平和的互相問候晚安。

    陸離錚不是那種遇到事情后會進行求助場外的人,是標準的孤狼,更不會去利用陸芷蘿來聯(lián)系她。

    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底線在哪里,不能碰。

    情愛是雙方的事情,與他人無由,一碼歸一碼。

    鐘淺夕改了微信昵稱的最后一個字才去敲陸芷蘿。

    (づwど)蘊:[圖片]

    (づwど)蘊:[我家的無花果都熟了,小芷什么時候有空,帶汪崽來家里吃呀。]

    陸芷蘿的昵稱變成“正在輸入中……”很久,最終發(fā)過來的卻是條語音消息。

    (づwど)芷:“蘊jiejie,我今天就有空,帶汪崽去找你可以嗎?”

    音色很輕,如舊的甜美,聰穎到根本不需要一個解釋,就知現(xiàn)狀。

    她柔聲回語音,“可以呀,那我去接你?”

    陸芷蘿講,“不用,家里司機會送我,聞家景山的別墅對吧?”

    ****

    “按照我國《民法典》規(guī)定,養(yǎng)子女成年后,由于某種原因?qū)е屡c養(yǎng)父母之間關(guān)系惡化,無法共同生活,養(yǎng)父母或養(yǎng)子女任何一方都可以要求解除收養(yǎng)關(guān)系,聞越缊的領(lǐng)養(yǎng)人為盧女士,您單方面即可解除收養(yǎng)關(guān)系……”

    盧欣怡和聞達從律師哪兒回來,正撞上花園石亭里開餐早午飯。

    舒悅窈在跟聞落行鬧掰后就極少再來聞?wù)耍劶曳蚱迋z始終拿她當親女兒看,今天趕上兩個女兒都在,不勝欣喜,加入了她們的粵菜點心局。

    管家和陳書用餐車推著蒸籠點食到花園,小籠壘疊,開蓋才知道內(nèi)里是什么,多了幾分驚喜。

    鐘淺夕率先開了最頂籠的,蝦餃晶瑩剔透,胖嘟嘟的,三只擠滿蒸籠,邊緣發(fā)燙,她放到桌面就用指腹去捏耳后降溫。

    “這孩子,快看看燙到?jīng)]?”聞達皺褶眉,挽起袖口自己去幫著端了。

    擺到四方石桌最中央的是只砂鍋,開蓋后香氣四溢,花膠雞粥金黃濃郁,盧欣怡把蔥花碎撒到粥面,點綴的恰到好處。

    蟹黃湯包開籠就泄氣般的憋了下去,鐘淺夕端著吃碟小心地咬破,鮮美的汁水在口腔里沖撞,白霧散在眼前,煙火氣與味蕾帶著她回到十幾年前的秋日里。

    那時她還很小,父親常去國外處理公務(wù),母親時常帶她去父親所在地小住。盧欣怡在廚藝上下過很多功夫,可不精于此道,拿手菜只那么幾道,當時又是盛行tvb港劇的時代,年幼的聞越蘊就指著電視劇里的港式早茶,說回帝都我也想要這樣的。

    于是就有這樣的,母親為她包場帝都最有名的港式茶餐廳,由她自選。

    后來大家覺得不自在,就直接讓主廚帶著助手來家里做。

    在滿足女兒口腹之欲這方面,聞達和盧欣怡算是世間最平凡的一對父母,她說喜歡后就每次都安排,時間久了,離家超過半月余的出行后,回程起床后總是豐盛的粵式早茶。

    黑椒牛仔骨濃油赤醬,金錢肚彈牙爆汁,舒悅窈起大早特地跑來做的鳳爪先炸后鹵再蒸,軟爛脫骨。

    每道菜都很好吃,鐘淺夕越吃越覺得自己回家以后很沒出息,淚腺發(fā)達,吃飯途中常無緣由的想要落淚。

    微風穿堂,裹挾著溫言軟語的問候與笑聲飄向天際。

    陸芷蘿牽著汪崽進門時飯剛吃到半程,女孩子穿黑白拼色的背帶裙,胸口巨大口袋里塞著毛絨小熊。

    鐘淺夕單膝跪在石亭邊緣的橫欄探出腦袋沖她招手,朗聲喊,“小芷、汪崽,這邊?!?/br>
    汪崽聽到她的呼喚,迅速牽著陸芷蘿朝石亭狂奔過來,離亭堪一米的距離陸芷蘿才成功遏制住這只19公斤金毛。

    “小芷來了呀,吃午飯了嗎?”盧欣怡跟著女兒走出石亭,和藹問。

    陸芷蘿搖頭,誠實答,“沒吃?!?/br>
    “那一起吃飯?!辩姕\夕彎腰揉了揉汪崽的腦袋,得到“嗷嗚”的回應(yīng),牽起陸芷蘿的手回石亭里。

    原本只有四個石墩,都坐滿了,鐘淺夕想的是自己吃差不多了,位置正好能倒給陸芷蘿,結(jié)果一回身,父親舉著手機邊說話邊往屋里走,還揚起手揮了揮示意他們吃。

    “噗。”盧欣怡捂著口齒,輕笑出聲,“小芷坐,嘗嘗阿姨熬得粥。”

    舒悅窈拿公筷又給她夾鳳爪,含混不清地安利,“屆似吾做得,里嘗嘗?!?/br>
    陸芷蘿鹿眼圓溜溜的打轉(zhuǎn),求助地看向鐘淺夕,“窈窈jiejie在說什么?”

    鐘淺夕掰開只金沙流沙包給她晾涼,戲謔翻譯說,“她說讓你夸她鳳爪做得超好吃?!?/br>
    陸芷蘿嘗了半只,點點頭軟聲夸,“真的好好吃啊?!?/br>
    “那多吃幾個,她不常做,今天你沾我的光。”鐘淺夕伸手把鳳爪的蒸籠換到陸芷蘿面前,她游刃有余的適應(yīng)角色。

    陸芷蘿吃東西很安靜,沒人搭話就不會主動提由頭。

    盧欣怡等三個孩子們都吃完放筷,才笑盈盈地開嗓溫柔說,“我跟你爸商量過了,想在你今年陰歷生日給你補個大點兒的生日宴會,你覺得怎么樣?”

    “可以唉?!辩姕\夕不假思索,“都聽爸爸mama的安排,明天我想去趟明月灣……看看我消失的地方?!?/br>
    聞達和盧欣怡為她謀劃良多,自己在整個帝都社交圈里消失的太久太久,今后還要立足,那就必須要讓所有人看到她、記得她。

    失去的東西要再拿回來。

    酒足飯飽后三個女孩子貓在樹下乘涼,手邊是現(xiàn)摘現(xiàn)吃的無花果,和父母覺得你還沒飽的飯后水果品牌。

    鐘淺夕撐得起不來,就枕著汪崽柔軟的肚皮哼唧,父母在石亭里商量她生日大cao大辦的計劃。

    清閑無事,陽光和煦的午后,涼風習習拂過臉頰,周遭有二三好友相伴,快活到半日也像活過一萬歲。

    有葉片空中盤旋打轉(zhuǎn),落到鐘淺夕攤開的掌心,她捻著葉莖瞇起眼睛,以葉片障目。

    “小芷?!彼⒉豢刹斓睾舫隹跉猓澳闶鞘裁磿r候發(fā)現(xiàn)我是聞越蘊的?”

    陸芷蘿揉毛絨小熊耳朵的手頓住,平靜回,“我在一中校門口,看到你的第一眼?!?/br>
    鐘淺夕啞然,她其實可以猜到二三分,陸芷蘿近年的生活習慣無限趨近于寺廟中得道的修行者,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情緒穩(wěn)定而規(guī)律。

    曾有一次無緣由的拉著她熬夜,直到面前的曇花開放,鐘淺夕才明白她在邀自己賞花。

    陸芷蘿真正的做到了緘口不述。

    “多數(shù)人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而我只相信直覺所在,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沐城,會改名換姓,不過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都好,我都很喜歡你,想親近、想叫jiejie和抱抱你,其余的都跟我沒關(guān)系。”陸芷蘿體貼地解釋著。

    她當著鐘淺夕的面揪掉根自己的頭發(fā),雙手舉著,在虛空里環(huán)了兩環(huán),打出個蝴蝶結(jié)。

    女孩子明眸皓齒,邏輯自洽,誠然如她所講,自由心證而已。

    如果沒有那對獨一無二的耳鉆,或者聞家夫妻不準備認回她這個女兒,又有什么能證明她是聞越蘊呢?蝴蝶結(jié)的系法和女孩子的直覺是做不了證的。

    “好吧,那抱抱。”鐘淺夕挪了挪,給她空出塊兒汪崽的腹部,微側(cè)身擁住女孩子。

    被葉片稀釋后斑駁陸離的光落在女孩子們無暇的肌里上,懷抱中間是只棕色的毛絨小熊,乖順的大狗狗趴伏著午睡,順便給她倆當枕頭。

    舒悅窈坐樹下蕩秋千,落地后隨手拍下這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她在發(fā)送朋友圈的文字節(jié)目踟躕半晌。

    最后打下“天下誰人不識君”,點擊發(fā)送。

    不需誰來問,舒悅窈在發(fā)送成功的那一秒,直接評論區(qū)回復:[左是陸芷蘿,右是聞越蘊,兩個都是我meimei。]

    若風波沒法避免的話,就讓當jiejie的先打個傘擋風好了。

    陸離錚在當天夜里回復了舒悅窈這條朋友圈。

    他回:[我是傻逼。]

    彼時舒悅窈剛跟江燼吃完宵夜,才到家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明天陪著去明月灣,她邊往行李箱里丟衣服邊回陸離錚:[你可千萬別侮辱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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